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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再次洒满房间，让人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温暖。
钟平安坐在床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妻子，这一看就是一夜。
钟平安想要记住，将妻子的容貌，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害怕，怕自己闭上眼睛以后，就会遗忘。
黄泉路上，他不想妻子孤苦无依的独自徘徊。
呼吸机屏幕上，数字依旧在跳动，钟平安不敢去看那串数字，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关掉那生命的倒计时。
但是他不能，在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后，他不能去停止，早已注定的结局。
钟平安慢慢坐直身体，揉着早已酸疼不已的颈椎，抬头的一瞬间，他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钟平安稳定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颤巍巍的站起身，他看了眼床旁表皮已经干裂的包子，钟平安忽然心头一抖。
就算是最后要走的话，那也得走的像样，走的体面。
钟平安翻动自己的口袋，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钱都已经花完了，他拿什么去给妻子，买最后一次包子呢？
但是他想去买，好像这是一件他必须去做的事情。
钟平安思考中，缓缓走向客厅。跟包子铺的老板也很熟了，如果说让他给自己赊一次早餐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他无法还上这顿饭钱了。
钟平安走出家门，迎着阳光走在小区里。一路上，钟平安依旧习惯性的笑着，跟熟识的邻居打招呼，就仿佛平常一样。
钟平安的心里开始慢慢变得踏实，在他生命的最后，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度过呢。
包子铺里，胖老板似乎看出钟平安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招呼着钟平安坐在了平时的座位上。
“老钟，咋了？遇上啥开心事了？”胖老板拍了拍钟平安的肩膀“嫂子她的情况变好了？”
闻言钟平安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胖老板。
“有好事就说说啊，平时看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你一进来，我就觉得你比往常放松了不少。”
“哦。”钟平安低头笑了笑。
是啊，不只是放松了，自己现在已经放下了一切，放下了一切负担和忧虑，自己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能够毫无牵挂的走向终点。
“得啦，还是老样子？”胖老板见钟平安没啥反应，也不便多问什么。
“额……老板，我今天出来的急，忘带钱了，能不能……”
“算我的好了。”
在钟平安惊诧的目光中，刘如海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钟平安的对面。
“呦？你们认识？”胖老板一愣，瞅着刘如海有点面生。
“认识，老相识了。”刘如海笑了笑，“总听老钟说，你这的包子和鸭血粉丝的味道，全城找不到第二家。”
“过奖了过奖了。”胖老板笑了笑，觉得刘如海瞬间亲切了许多“那您想吃点啥？”
“跟他一样，这次要双份的。”
“好嘞！”
钟平安如坐针毡的样子，让刘如海觉得有些好笑。杀人犯刘如海抓过不少，岁数大的，岁数小的，男人，女人，各种各样。
但是钟平安给他的感觉，有些特别，就连刘如海看向钟平安的眼神，不觉间还带着一丝审视。
胖老板准备包子和鸭血粉丝的时候，刘如海抽着烟，不断的打量着钟平安，而钟平安还是那副犯错误小学生的样子，拘谨的坐在椅子上，不敢接触刘如海的眼神。
当第一盘包子端上桌面的时候，刘如海掐灭了烟，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包子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恩……这味道还真不错。”刘如海说着将盘子推向钟平安。
“哦……谢谢……”钟平安机械的从筷子筒里掏出筷子，颤抖着手夹起一个包子。
“家里……还有其他的亲戚吗？”刘如海拿过一个小碗，往里面倒着醋。
“没有了。”钟平安说着摇摇头，他知道，这顿饭吃完，估计刘如海就会把他带走的。
“那……还有谁……可以帮你照顾你妻子？”刘如海轻叹一声，他知道如果他把钟平安带走，他的妻子也就离死不远了。
“没人了。”钟平安想到妻子，心中忽然一暖，同时钟平安的眼神，也开始慢慢变得坚毅起来。
“你知道我是干嘛的。”
“知道。”钟平安再次夹起一个包子送入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恩。”刘如海点点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钟平安的样子，刘如海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在法律手续履行结束的时候，给他申请个保外就医。
毕竟钟平安也是肝癌晚期患者，来之前刘如海特意给张医生打了个电话，询问钟平安的病情。
多年的老同学，张医生敏感的察觉到，刘如海的用意可不只是例行调查。在刘如海的询问下，张医生还是如实回答了刘如海提出的问题。
“如果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或者说，他得不到有效治疗的话，他最多只能活不到半年，这还是我的保守估计。”
张医生的话在刘如海耳边想起，刘如海放下筷子，又点了一根烟。现在他举得有些难以抉择，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把这个杀人嫌疑犯送进警局。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刘如海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是干嘛的？警察，自己的工作就是破案抓人，其他的事情，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
应该操心的是，怎么能将钟平安的犯罪证据，搜集的足够多。
“吃完，我得回家一趟，给我妻子送饭。”钟平安询问着说道。
“恩，我跟你一起回去。”刘如海点点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谢谢。”
“吃饭吧。”
此时，小马正坐在不远的车里，啃着手中的一个煎饼果子，有些好奇的看着刘如海和钟平安。
“小马，老刘这么确定？这几起案子都是那个钟平安做的？”一个刑警从汽车后座伸出脑袋，好奇的看着包子铺。
“刘哥的判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小马肯定的回答道“昨晚我一直在查钟平安的底子，你也知道，这几起案子，都是用药杀人，对吧？”
“是啊。”
“钟平安以前在百姓药店，是中药专柜的业务员，专门负责给客人按方抓药，而且他们店长说，这个钟平安对中药似乎很熟悉，有时客人忘了自己常吃的药时，只描述一下药的外形甚至气味，钟平安就能准确判断出那是什么药。”
“这么厉害？”刑警吹了声口哨“那他是中医？”
“不是。”小马摇摇头“不过我给他户籍地的派出所打过电话，钟平安的父亲，是他们那十里八乡挺出名的赤脚医生，据说用药的技术很厉害。”
“赤脚医生啊？那跟非法行医有啥区别。”
“但是人家确实治好了很多人啊，赤脚医生咋了，能治病愿意给病人治病的，就是好医生。”
“那是……”
“钟平安小的时候，经常跟他的父亲外出采药，也跟着他的父亲四处给人看病，不过有几年国家打击黑诊所的时候，他父亲好像受到了牵连，最后不得不停止行医了。”小马三口两口啃完了煎饼果子，拿起手边的一瓶咖啡灌了一口。
“所以这个钟平安，也是一个熟知中药药理的高手喽？”
“恩。”小马点点头“还听说，他的父亲很有医德，收手之前，把自己的一些简易方子，都交给了当地的诊所，希望能帮到其他人。”
“平生德义人间颂,身后何须更立碑。”刑警忽然无不佩服的吟起了古诗。
“我去？你这哪看的。”
“瞎看的。”刑警笑着摆摆手“不过这老爷子真值得敬佩，不像现在的有些人，搂着方子赚大钱。”
“是啊……”小马看着对面的包子铺“医者传技无私，造福苍生无量，但是这个钟平安……他为啥要杀那些人呢？”
“拉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刑警说着检查了一下随身的手铐和手枪。
“别急，等刘哥的信号。”小马知道，刘如海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钟平安带走。
“老刘一个人会有危险的。”
“敢！谁敢动我师傅，我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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