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湾里》：为一个时代留下了鲜活的发展史

扉页的作者简介并没有写明自己属于几零后，可读者一进入到文本的阅读，园歌的“掩饰”就显得非常徒劳了。那一代人的奋斗过程，不同于前辈，也不是后代所能模仿的，这个过程经由园歌的忠实还原，让我由此及彼地又回到了自己纯美的大学时代，更深陷回忆中久久回不到现实中来。

殷衡，生长在被作者虚化为河湾里的江南小村庄里。殷衡的学生时期，数千年里养成的耕读世家的乡风还是河湾里主流，所以，尽管父亲承包鱼塘落得个血本无归的悲剧，可是咬紧牙关也要支持儿子完成在金陵医学院的学业，在那个年代是理所当然所谓事。那样的家风、乡风，在我这样一个与作者应该同属于一个时代的读者而言，读来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我们成长在一个纯净开朗的年代，虽也不屑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我们和我们的父母都确信过，读书能改变我们的命运！殷衡父亲的一塘鱼虾虽然颗粒无收，但是，殷家就从来没有打消过让殷衡妹妹辍学的念头，也没能阻止村里的另一大姓季家的女儿季萌追随自小就爱慕着的哥哥的脚步。悲的是，“造导弹的比不过卖茶叶蛋的”现象以各种面目在社会上沉渣泛起时，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农民，看不到知识的力量了。

医学院毕业以后，不敢辜负父母和家乡的期望、更想要给妹妹做个好榜样的殷衡，不出意外地进入医院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并从此一步一个脚印地成为医院的中坚力量。吃过宝塔糖的殷衡，到今天应该已经在医院这块救死扶伤的园地里耕耘了30年，“你安心做你的白衣天使”，是殷衡生命中的贵人“眼镜老徐”送给殷衡的祝福。这句祝福，今天回忆我们的来时路，最深的感悟是，安心做一个白衣天使，多不容易！殷衡，毕业后被分配进了医院后，一定遭遇过工资袋瘪瘪不能维持有尊严生活的苦恼，一定遭遇过居住环境逼仄苦等单位分房的烦恼，也一定遇到到高薪诱惑，更被花花世界里的灯红酒绿晃过眼，所以，小说结束在殷衡作为医疗队队长带领医疗队启程去武汉施援手，是作者唱给像殷衡这样坚守在医生岗位的忠诚者的赞歌，更是站在2020年这一时间节点的作者对医疗战线的期许，亦即无论如何我们的社会需要殷衡这样心无旁骛的医生。

从殷衡走出学校到殷衡踏上援助武汉之路，这数十年里，我们的社会走在了经济发展的高速公路上，在此过程中，泥沙俱下在所难免，作者明白，要让殷衡安心做一个白衣天使，必须有一个左膀右臂解决殷衡的开门七件事，于是，“眼镜老徐”出现了。

还在医学院读书时，是“眼镜老徐”的慷慨和乐于助人，解决了殷衡因为父亲承包鱼塘失败生活难以为继的困难；走出校园后，又是老徐依靠灵敏的嗅觉帮助殷衡从股市赚到了第一桶金、帮助殷衡摆脱了必须依靠单位分配住房的困窘，更是死啦硬拽地邀请殷衡加盟他的公司从而帮助殷衡彻底实现了财务自由。这样一个“眼镜老徐”，就文学的角度而言，被作者塑造得过于理想化——一边警觉地捕捉八面来风中的“钱味”，一面还坚守在医院放射科的岗位上，最后因公殉职——那又何尝不是作者想要医院回归到一片净土的期许？让医生们可以衣食无忧地治病救人，始终以希波克拉底的誓言严格要求自己。

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在塑造了一群好人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那些倒伏在时代洪流中的蝇营狗苟们，像从来没有时间花钱却无休止地敛财的殷衡的同学“猪头”，以及为满足私欲可以踏破所有底线的“眼镜老徐”和殷衡的昔日合作者周文。也许，对这样的人物作者未必熟悉，所以写来稍显表面，也正是因为有了“猪头”和周文，我们的后辈通过园歌的《河湾里》来了解我们学习过、生活过、努力过、奋斗过的年代，才是真实的、全面的。

了解一段已成历史的年代，当然可以去资料馆查找史料，那些新闻事件和大数据一定更接近历史的本真，可对平常百姓而言，那种查找毕竟显得过于专业和琐碎。如此来衡量园歌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创作长篇小说《河湾里》这件事，他是用可读性很强的故事为一个时代留下了鲜活的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