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2014年,父亲查出肺上有问题。身体逐渐开始衰弱。我那种每天下班回来就有饭吃,吃完洗个碗,就可以抱着一本书悠闲躺在沙发上的日子结束了。
以往我家的家务事主要由父亲完成。我母亲主外——买生活用品,侍弄她的几块菜地,参加基督教的各种活动。
父亲一病,别说我们,连家里那只狗都不习惯。以前一没吃的,就跑到父亲面前摇头晃脑;父亲一起身,就带着父亲往厨房跑。一到晚上六点钟左右,更是自觉地蹲守在门边,只等父亲一开门,就一马当先冲出去,跟着到河边遛弯去了。
现在它每次再习惯性地去找父亲,发现那个老头成天闭着眼动都不动一下。有一次它实在忍不住了,就一下子跳到父亲腿上。父亲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拍了它一下说:“要吃去找她们,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而我再也不能懒了!
再后来,父亲住进医院,我每天上完课,就到医院照顾他,晚上睡在病床旁边。我妈,我三姨负责白天和送饭。独生子女最辛苦的时候大概就是现在吧。
后来实在不行了,就让前夫过来换我几晚上。三个月后,父亲去世了。再三个月后女儿也高考了。女儿考上外地大学,家里就剩我和我妈,还有那只老狗。于是我搬到母亲家,住进了父亲的房间。
02
在那段一想起父亲就会哭一场的日子里,每天看着父亲一屋子的遗物,除了难受,更多的是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父亲好一点的几件衣服被老妈拿去送给她教会的一个弟兄。感谢她的基督教,没有这些禁忌。父亲一生节俭,剩下的东西基本可以看做破烂一堆。用是用不上了,丢又不忍心。
为了放下我的东西,我又添置了一个五斗橱和一个鞋柜。不大的房间已经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墙面。
所以每天躺在床上,看见满屋子的东西,想到自己那个窝。因为那段昏天黑地的医院学校两头跑的生活,已经变成一个偶尔回家睡一次的地方。三个月下来,我再把一些生活必需品拿过来,基本不想再回去。
现在 自己的东西在这个屋子里只占很少一部分,但是也没有觉得有多么不方便。很多次,我都觉得需要回去拿点必需的东西过来,但有时是累,有时是懒,就拖着没去。结果也没有发生生活不下去的情况。那么,原来那些房间里满满当当的到底都装了些啥?
03
父亲的房间总有一些应该是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吧!我试着收拾了父亲的一个抽屉,里面装满了各种收据发票。
因为有一次发生了父亲明明交过电费了,却又通知说拖欠的事件。父亲找到了那张收据,才避免了这个乌龙。所以父亲把任何票据都当宝一样收着。
现在我都是手机上缴费,不怕没证据,所以我大胆地扔掉了。
还有一些是各种产品说明书,有些产品都已经尸骨无存了,说明书还被他收得好好的。
第二天我又试着收拾另一个小柜子,里面是各种药和营养品。鸿茅药酒都有好几瓶。 我把已经过期的扔掉,其他的全部送到我妈房间。
我妈看到那几瓶鸿茅药酒,居然还骂了父亲几句。说当初买来就自己藏在房间里喝。喊给她一瓶都不干,现在死了,喝不成了咯!
信基督教的人对死亡看得开得很,所以我妈比我想得通。从宗教层面看,这何尝不是一种断舍离?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我愿相信你在天堂》,就表达了我对基督教的死亡观的赞美。
到现在,快三年了,她都还时不时记一下父亲的仇,说几句他的坏话。我也在想,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对父亲的思念方式?
从收拾父亲房间开始,我才真正走上了断舍离的道路,后来差点被我老妈赶走。
后来学习了断舍离的知识,我才知道,清理遗物是断舍离中最艰难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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