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狂欢

        早上8点16分拉开单元门，零下十三度的空气马上包围了我温热的身体。天空黑蒙蒙的，欲亮未亮。远处的路灯射出一道道惨白而又寒冷的光，暗影里的道路欲发变得黑，路两边的积雪向远处延伸开去。我转身跑上那条熟悉的黑漆漆的路，瞬间被黑暗吞噬其中。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在这条无人的道路上，空寂又无聊。

        拐弯处，有脚步声传来，抬头望去，隐约中一个姑娘迎面跑来，微光中嘴里呼出的缕缕白雾随着急促的呼吸时隐时现。她没有戴帽子，手套围脖之类的任何防护的东西，跑至我身边时，我对她说：“天气冷跑步的时候最好带上防护和东西，以免冻伤！”她头也不回地回答：“没事，我一会儿就回家了”。唉，这个钢筋混凝土的世界，想着她冻得通红的脸庞，我心里呵呵两声，继续向前跑。

        每天都在那个路灯下的垃圾箱翻找东西的老婆婆又来了。她弯着腰半个身体探进巨大的垃圾箱里，头上裹着的绿格梅红的方巾让我想起了二十几年前老妈头上那块泛白的蓝方巾，身上穿的黑棉袄看上去比我身上的这件马夹厚不了多少。显然，我的经过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心无旁骛的翻找。

        慢慢地我赶上了前面一个背着书包，身穿蓝色棉校服的背影。经过她时，泛着蓝荧荧光的手机屏幕映入眼帘，照亮了小姑娘微笑着的稚嫩的脸。寒冷的早晨，沉重的书包，没带手套的孩子看着手机，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向前走。

      天色渐亮，道路上排着一长队打着大灯的汽车挡住了我的脚步，站在车与车的空隙里，“嘀嘀嘀”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正值上班，送孩子上学的高峰期，一种急不可待的气氛弥漫在远光灯照射的空气里。

          我跑着，跑过停满身披白霜汽车的停车场，把堆满积雪的花墙留在身后，从天黑跑到了天亮。

        路上晨练的人三三两两多地了起来。

        “唉，报了没效果，不报又着急”，“就是，就是，” 擦肩而过的两个女人热烈讨论孩子上辅导班的声音渐渐被我甩在身后。

        对面坡上一个身材高大肚子肥胖的男人，牵着一条黑色小狗，（确切的说是小狗拽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近着沉重的步子向我踱步而来。他艰难的步伐，想必定是贪嘴的回报。这一大一小的反差对比给清冷的路上增添了些许活泼的元素。

        我继续跑着，一圈又一圈。后背的汗水湿透了衣服，一丝丝凉蔓延开来。眼睫毛上结起了霜，棉口罩湿凉的贴在唇上，冰冷的风吹在我帽子和口罩之间的皮肤上，凉凉的，这迫使我思考了一会儿寒冷。继而脑海里又浮现出各种小事，它们悠悠地来了又去。

      我跑着，认真的跑着。黎明前奔跑在这个北方城市的寒冷中。

      空中尖锐的鸽哨声一阵一阵传入耳中，天边的那片红，聚了又散。

      我感受着左脚右脚轮番向前迈的无聊，享受着这个冬日清晨里，一个人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