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Hans Peter Gauster on Unsplash
文 | 典典的蟹妈
历时一年零十五天，初稿99638字，我的《里昂的奇幻之旅》在2019年1月的最后一天写完了。
在笔记本上敲完最后一个字，我掐了一下手指，疼，不是做梦，真的写完了。窗外，一个干冷的冬天又要过去了，还是没见一朵雪花。
蓦然发现，小说中的角色陪伴了我整整一年，从上一个冬天到这一个冬天。再见了，我的里昂、哆啦、莉莲、提米、鼠王，还有许多其他角色。
曾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奇幻童话小说？说来话长。
十年前，还在上幼儿园的小螃蟹同学，每天傍晚由姥爷接回家，吃完第四顿饭后，必须由姥姥陪着，在我家小区后面，挨着马路绿化带的一段废弃铁路边上，等着妈妈下班归来。每每我从马路对面的公交车上下来，总会看到小螃蟹摇摇晃晃向我跑来，姥姥怕他摔倒，紧跟在后面揪着他后背的衣服。那一瞬间，我深深体会到了一个幼小的孩子对于别离的父母那种思念和企盼之情。
从我回家那一刻起，小螃蟹像个跟屁虫，时时粘在我身边，晚上入睡前也非让我给他讲故事。我不敢开灯，怕他兴奋得睡不着，在黑暗中企图用“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的老套路故事蒙混过关。小螃蟹不干，非让我讲个以前从没听过的新故事。我拗不过他，只好现编现讲：“从前在一个美丽的山坡上，有一只小黑狗叫里昂，他在等他爸爸皮普回家……”
小螃蟹听得入了迷，总是忍不住打断我问为什么，我得顺着他的意愿解释。问着听着，他睡了，我也睡了，一觉到天亮。第二天回家睡觉前，他再央求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会问他，昨天我讲到哪儿来着？他说，我忘了，妈妈你就从头再讲吧。我知道，小螃蟹是个天生的小迷糊，有时连幼儿园中午吃的什么饭都记不住，所以我讲的什么故事他记不住很正常。他也并不在意妈妈讲的故事好不好，只要睡前妈妈在他身边讲两段不一样的故事就行。往后的日子，我不断推翻头天的故事设定，反复再编再讲。
就这样，讲这个故事就像玩拼图游戏。起初，我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具体是什么主题，就像面对着一大堆拆散的拼图块，我对拼完后的整图长什么样毫无概念，只能根据某个拼图块上的色彩和图案大概判断整体样貌。在拼图过程中，如果觉得拼不下去或者不好看了，就拆散后重新拼插，直到拼出的样子接近心中的想象。
可惜，这个故事还没来得及编完，小螃蟹上小学了。慢慢地，为了应对小升初，他先是没了周末，接着平时晚上隔三差五，走马灯一样上课外班，忙得团团转。晚上，他再也不需要妈妈讲故事了，繁重的作业便能累得他倒头就睡。而且，他也会自己看故事书了，看得很快，在写完课内课外作业的空档里。
十年后的某一天，小螃蟹在心仪的中学上高一了，个头将近一米八，嘴角上刚刚滋出细小的胡须，正当叛逆的年龄。我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我给他讲过的小狗里昂的故事，毫无悬念，他呵呵一笑，说不记得了。不过，面对着忽然对写作燃起空前热情、不再像盯贼一样管他的老母亲，小螃蟹强烈支持我动笔写下来，最好写完，并承诺在我卡文写不下去时，会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帮我提供思路。
由此，小狗里昂的故事重新续下去了，就像当初摸索着拼图一样。不得不说，在《里昂的奇幻之旅》前二十章，小螃蟹的确帮我设计了不少情节，也帮我避开了很多影视套路，让我对于这个故事的发展有了不少新的想法。我们母子在探讨故事的过程中，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和谐。遗憾的是，从二十章往后，小螃蟹再也没看过我写的文，我也不忍心再浪费他越来越宝贵的学习时间，因为他平时每天晚上十一点入睡都是奢侈。
我还得独立完成，这是我自己的责任。好吧，继续拼图又如何？在卡文最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会像十年前讲故事一样，讲着讲着，进了死胡同，停滞不动了。没想到，这一次我没有彻底卡住讲不下去。第一，要归功于我有过一次写完长篇的经验，知道自己必须有一个故事核，还围绕这个故事核列出了大纲。第二，我阅读了大量中外儿童文学名著，尤其是十四部《绿野仙踪》系列，从中获得了很多启发。第三，作为母亲，我必须给小螃蟹树立一个坚持不懈的榜样，做事情哪能半途而废？再说了，写作这回事，无非就是开凿坚冰，不破开不知道冰下静水流深。
就这样，这个断更十年的故事终于讲完了，写作过程中涌现的灵感出乎我的意料，我对细节忍不住再三改变。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方面我并不满意，想要表达的，还有很多没有写出，甚至此时翻出某些章节，我都有马上关掉的冲动。（心中万马奔腾，狂呼着“这不是我写的！”）好在，故事核没有变，大纲走向没有改。虽然“时间永远分叉，通向无数的未来”，但结局只有一个，就像人生的归途。
人生没法重来。但故事不一样，写得不好，可以像拼图一样，打散了重拼。写作是个与生命俱进的长期工程，这个长篇边思边写，耗时一年，也算是一种尝试。推翻重来，需要勇气，也需要毅力。且让我休息数月，认真思考，待到春暖花开时，满血归来，修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