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大多数人家都会给孩子取个小名儿或者外号。一来小名儿比较好记,二来农村素有“取个小名儿好养活”的说法。这些小名儿虽然听起来土得掉渣,但富含的寓意却别有风味。
在我老家的农村,还有这样的传说,说是以前孕妇生产后,第一眼看见的东西是啥,就给孩子取个啥小名儿。难怪,小时候在老家,常听大人们提过村子里很多别致的小名儿或外号,真可谓千奇百怪,甚至让人哭笑不得。什么石磙、铁锤、簸箕、镰刀;泥鳅、毛驴儿、大马猴、狗剩子;还有就是来福儿、招弟儿、小喇叭等等……
记得那年暑期,回到老家。听邻居三奶奶和婶子拉家常说:“听说村东头的花狗讨着媳妇了!”“是嘛?他一个孤儿,模样儿也不咋地,也找着媳妇儿啦?”“花狗现在正混了,跟着他叔跑运输,一年到头也能挣不少钱呢!”“是啊,亲帮亲帮,要不是他二叔有心拉他一把,他哪有今天?哎!爹死娘改嫁,他也是个苦孩子啊……”这个小名儿叫花狗的,就是他娘生了他以后,回到家一进门,抬头看见院子里跑进来一条黄白花纹的土狗。得,孩子的小名儿这就有了。
不知谁总结的一条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意思是妇女生孩子有个规律,第一胎是女孩儿,第二胎又是女孩儿,那么第三、第四胎肯定还是女孩儿,一直生到够“一桌儿”才会转胎。所以,我们老家那户人家头三个女孩儿的小名儿分别叫头绳儿、花卡子、围脖儿;第四个女孩儿出生后,给取了个寓意深长的小名儿“满桌子”,期盼一桌儿女孩儿圆满之后,下一个肯定会生儿子。无独有偶,我们李腰村张老庄的这户人家,曾经也有过生儿子的执念,这个农妇一共生了8个孩子。先是生了6个闺女:小杏,小躲,小藏,小拦,小改,小换。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终于感天动地,这两口儿人到中年,最终又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可把他们高兴坏了,一个取小名儿叫满意、一个叫乐意。
说起我们李腰村群众的那些小名儿啊,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张小寨有这样弟兄仨:大哥名叫张建安,老二名叫张建邦,老三叫张龙。父母给这弟兄三人取得小名儿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相连,分别叫树、根儿、稍儿。村部对面的张小庄,有一户知名人家,就是我之前下派笔记《周思银的人间清醒》中的男主角。老周家这弟兄俩的小名儿,是他爹娘按照哥俩的生辰节气取的。大哥周思银取小名儿立冬,二弟周奎取名立夏。周寨村的周文,之前曾经是我们的村两委,父辈也曾在村两委任过职。因为周文长得文静,又有点子有主意,所以人送雅号“小诸葛”。
俗语说,有起错的小名儿,没有起错的外号。如果说小名儿是父母对孩子的一种精神寄托。那么,多数情况下,外号则是此人在社会生活中某些特点的体现,往往是在无意间得来的。
上文提到的小名儿都是文气的,村里当然也有一些俏皮的外号。家住张老庄西边团结沟河岸的张明申,因为年轻时喜欢在河里养麻虾、逮麻虾,所以人送外号“麻虾”。 周纪刚年轻时喜欢打扑克,而且一坐倒就赢牌,人送外号“坐赢”。刘天庙村的刘国伟人不胖但头特别大,所以得了个“大头”的外号。李腰庄的李立新外号为啥叫“两毛五”呢?据说是因为他买了东西之后,口袋里只剩下两毛五分钱,还想再买超过这个价格的东西。店主一气之下送了他这个外号。张小庄的周亚,从小见女孩儿就脸红,甚至都不敢开口跟她们说话,村里人就送了他一个应景儿的外号,叫“大闺女”。村两委周三锋说,自己的童年时代,家里的条件非常艰苦,寒冬腊月也就裹着一件棉袄筒子。那时也没有手绢,更没有餐巾纸,被冻得鼻涕直淌的他,只能在袄袖子上膏(gao 第四声)一下鼻涕。长此以往,袄袖子便被膏的油光发亮,几乎都可以擦火柴了。于是他就得了个外号叫“老膏”。
听了这些小名、外号,真是笑过之后又心酸啊!这些小名、外号取得随心随意,甚至有些随便。更多的看似“没文化”,却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与奇思妙想,更寄予了老百姓企盼平安健康的美好心愿。若干年后,人们可能记不住某位乡亲的大名,但一提起小名儿或外号,立刻会让人感到家人般的亲切。
就像前几天,我们去走访刘天庙的一般户刘运龙。在刘天庙村的一亩三分地寻寻觅觅,却一时间找不准是哪一家了。正当我们徘徊在一排联建的两层楼房前犹豫不定时,一位乡亲大哥推着电瓶车从一户大门中出来。队员王振远上前问了一句:“老乡,请问刘运龙家是住在这附近吧?”那位老乡爽朗的笑答:“是啊,你们找溜子是吧?他就住在我家隔壁。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呐,农闲的时候喜欢满村闲遛找人唠嗑。眼见着当前儿,这地里的玉米都长多高了,也不用操心费神。这个话痨不知道又神游到哪家去串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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