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为鸠
初六日,惊蛰。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人来找我喝酒。他的名字叫黄药师。这个人很奇怪,每次都从东边来,这个习惯维持了很多年。
——《东邪西毒》
如果不知道写什么,我就写喝酒。因为若想喝酒,一年四季都有理由:
冬日围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秋天赏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夏夜乘凉,“静拂琴床席,香开酒库门。”
春日更是不须说,“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一句话,喝死算球。
惊蛰前后,桃花灼灼,宜饮桃花酿。
桃花酿算是大理喜洲的特产,我没有在别处见到过。这种酒色泽红润透亮,常用青稞酒或者糯米酒泡出来,度数不高,口感酸甜清爽。
有一回朋友带我去爬苍山,从某条密林掩映的小路走到溪边,然后逆着溪流上行,穿林渡水。那年大理气候较之往年更暖些,才三月初,在半山腰溪畔就有桃花盈盈开了一树。
我们在桃花树下喝桃花酿,把塑料瓶子里装的酒压在溪水里的石头下镇得凉凉的,就着暖煦的阳光,滋味正好。当时就想着下山时要摘点桃花回去酿酒,可是下山的时候走了另外一条路,就此错过了。
次年春天,我着手开卧槽青旅。有一天在飞马转盘附件看见几株桃花红若彤云,又想起了桃花酿。挑了个晴天去忠义市场打了两斤糯米酒,称了半斤冰糖,然后和小曼一起去攀花,扫了一袋子桃花回家,洗净阴干,泡了一小罐,一直藏在柜子里。
那一年中南来北往的朋友住在院子里,给我带过很多他们家乡酒。迎来送往久了,也有了倦怠的意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就打算离开了。
回家前好几天开始打包东西寄回家,足足有四箱,还留下很多。记得自己刚去昆明的时候,不过一个背包,走的时候变成一个箱子,然后带着这个箱子去了丽江,四年的时间,一件件多出来的,是我曾经历的生活。
走的前一晚,雪狼、猪猪、二哥、程程和几个院子里常住的房客陪我喝酒,喝了有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在厨房的柜子里看见那坛桃花酿。距离酿下这坛酒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年。这坛酒从透明转为琥珀棕,当初陪我酿酒的人都已经不在身边。
合上瓶盖放回原处,走出厨房,最后一次看这个小院子,院子中间寿字花纹,已经谢了的格桑花和三角梅、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上的对联“神经儿童思维广,弱智青年欢乐多”,还有客厅门口那个写着“有疯堂”的小相框。
到机场时因为酒气太重差点没过安检,回家以后倒头睡了一天一夜。醒过来时看见床边几个从丽江寄回来的、还没拆封的大箱子,突然意识到,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前几天在微博上看到集诗雅事,有人以酒钓诗,求续“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应者如云,佳句频出。我最喜欢的,是这一句: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封时引朋伴,启时孑孑身。
写下“封时引朋伴,启时孑孑身”的那个人,大抵也有过类似的别离吧。为这一句,值得以春风下酒,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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