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周杰伦的赛博格世界

“这里什么奇怪的事都有”

——周杰伦的赛博格世界

摘要：赛博格（Cyborg）在美国当代学者堂娜·哈拉维眼中是人与机器的混合体，又是这个世界的本体论。在当下的全球化科技时代，赛博格成为了无远弗届的存在。文章从赛博格理论的视角出发，去剖析周杰伦音乐中的赛博格世界，以期在此理论的观照下来挖掘流行音乐对于时代的呈现深度与表达局限。

关键词：赛博格；周杰伦；本体论

赛博格（Cyborg）是Cybernetic Organism（控制论有机体）的合成词，最初的意思是用控制论来达到人与机器的共生协作。赛博格真正开始家喻户晓是缘于美国跨学科学者堂娜·哈拉维发表在美国《社会主义评论》（Socialist Review）上的《赛博格宣言：科学、技术与20世纪80年代的社会主义女性主义》（A Manifesto for Cyborgs: 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alist Feminism in the 1980s’）。在这篇宣言里，哈拉维将赛博格定义为“一种控制论有机体，一种机器与有机体的杂合物，一种社会实在同时也是虚构的产物。”，认为赛博格作为现代文化、技术、政治与军事的历史产物有效打破了人与动物、有机体与机器、物理与非物理的界限，冲破了垄断西方至今的认识论与二元论，表现出偏向性、反讽性、私密性与变态性，从而使人类的身份变得断裂、模糊，整个世界成为自然与文化的赛博格混合存在。由此，哈拉维宣称，“我们都是赛博格，赛博格是我们的本体论。”这就将赛博格从实体意义引入了隐喻的本体层面，有力概括了信息时代以来人类的生存状态。

反映到当下的生活中，赛博格已经无处不在，最明显地莫过于赛博空间（Cyberspace）的出现使人类的感官得到了无限延伸，大众与机器的距离越来越亲密，二者嵌合的紧密度日益增高。具体到流行音乐文化中，赛博格成为音乐的宠儿。下面以周杰伦音乐为个案，从赛博格视角来剖析其音乐中的赛博格世界。

一，歌词中的赛博格

《印第安老斑鸠》乍一看是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无厘头之作，其实里面充满了赛博格的“怪物”形象：沙漠中的泥鳅，会说话的斑鸠，横着走的蜥蜴，怕羞的仙人掌……这些不受地理环境局限的新生物打破了动物与人的界限，使其身份变得多元，难以定义。《威廉古堡》继承了这首歌曲的风格，并加入吸血鬼的题材来夸示异域的神秘。《半兽人》借助人兽不分的赛博格形象，批判了“半兽人”深处的贪婪、残忍、暴力，呼唤的是属于人性的单纯，忠诚，谦卑。《龙拳》则从人龙合体的赛博格形象表现了“血脉相通”，一统世界的超人气概和大同梦想。至于《乱舞春秋》借助时光机形成对历史的解构与嘲讽，《时光机》中用《机器猫》中的任意门来穿越到童年，《跨时代》用不死的吸血鬼象征音乐的不朽，都充满了对正统流行音乐内容的颠覆与催生。

虽然歌词中的这些赛博格形象给受众带来无限幻想，满足了其对新奇多变的时尚追求，并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教育意义，但这些赛博格往往是夸示性大于反思性，娱乐性大于意义性，个体性大于集体性，呈现出来的是幻想的碎片，而非深思的大地。用鲍德里亚的“符号”理论来看，歌词的“符号消费”性质是必然的。如《龙拳》作为电子游戏《魔兽争霸Ⅲ》的宣传曲之一，虽然试图对人性中的兽性进行反思，但只是点到为止，用古老的“灵魂序曲”、“祈祷文”、“南方大地”等象征性的词汇来对半兽人进行还原，无疑在增加了夸示性符号消费的同时又增强了歌词的叙事性，可惜的是歌词的深度并没有得到同步的提高。哈拉维的赛博格形象虽然以反叛的姿态出现，但最终的目的是在呼唤新世界的重建，归属的是现实，而非传统。周杰伦这些歌曲的非现实指向一方面体现了“娱乐至死”的规则，另一方面也暴露了流行歌曲这种题材对剖析现实的先天不足。

二，MTV中的赛博格

一般而言，MTV与歌词多是互相阐释，相得益彰的关系。周杰伦的MTV中有赛博格出现，如《龙战骑士》写100年之后，人类用爱情的永恒来对抗机械怪物这种反人类的赛博格形象，《迷魂曲》主人公本身就是一个有盗梦功能的赛博格，通过用音乐进入别人的梦境中，达到对他人的了解和控制。但其中也不乏独立于歌词的MTV演绎着比歌词本身更多，甚至关联不大的内容。因此，有必要对这些独立的MTV中的赛博格进行一下梳理。

纵观周杰伦的MTV，始终有一条“穿越”的线索。《爱在西元前》的MTV中讲述了主人公由触摸楔形文字而进入巴比伦时代，发现今世姻缘在前世就经历过，于是决心反穿越回到现代的故事。《雨下一整晚》中男主人公通过注视黑白照片而进入前世，展开与女主人公的恋情。其它的还有《发如雪》、《烟花易冷》，不一而足。穿越的话题是周杰伦音乐中的宠儿，以致于在电影《不能说的秘密》中尽情张显其魅力。

穿越是人类历久弥新的梦想，出现在各式各样的文本中。它让人的想象得以最大程度的延伸，让曾经的悔恨消失于无形，让现有的人生轨迹有了全面刷新的可能。周杰伦的穿越式MTV迎合了受众这一普遍化的心理诉求，使其在欣赏中得到心理上的升华，得到了弗洛伊德的“白日梦”情结的满足。但这些MTV与歌词内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必然对MTV的整体质量造成消极影响。周杰伦试图让MTV承载更多的内容可资消费，勇气可嘉。穿越之梦固然可赞，可盼，但屡“穿”不厌的结果一方面是MTV的个人意志肆意突显，另一方面是受众的心理承受能力遭到了挑战——审美疲劳后出现的必是了无新意的无趣。至于赛博格世界是否会让人类拥有穿越的能力，又非一人之想象可断，在这里在，周杰伦的孩子气可见一斑。

三，赛博空间中的赛博格

赛博空间的概念直接产生于加拿大科幻作家威廉·吉卜森（William Gibson）的小说《融化的铬化金》（Burning Chrome），并在小说《神经漫游者》（Neuro Mancer）中大量涉及。今天赛博空间泛指由计算机网络构建的虚拟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亦充满了人机一体的赛博格形象和隐喻，人类从未像今天对机器，尤其是芯片之类的微型机器如此依赖，密合，表现出了赛博格概念对信息化世界的本体论抽象。

手机是周杰伦音乐中的一条红线。作为当下高新科技的产品之一，手机以其方便实用，日趋智能显示出了与人形影不离的合一特性，这也显示了赛博格本体对人类世界无远弗届的影响。《暗号》写以手机为感情媒介的地下恋情。《浪漫手机》通过手机的短信功能“将暧昧期拉长，我们的感情蔓延滋长，用文字培养，在虚拟土壤。”《阳光宅男》中对宅男提出的要求之一就是“来电显示给个甜蜜的昵称”。此外，周杰伦的歌曲及MTV中经常与网上游戏，手机等新时代的科技产品有机结合在一起，形成了集聚化的商业色彩和效应。尤其是在演唱会上，科技的运用程度一次重于一次，产生出强烈的视听效果。

周杰伦音乐中表现的赛博空间的生活体现了当下文化的交流性、多元性的一面，也体现了其消费性、虚拟性的一面。手机、网络等这些最贴合消费者生活的形象在他的音乐中被用来写情传意，正是当下赛博格生活的一个写照，即在今天，“这是我们的虚拟时代，一个神话的时代，我们全部是喀迈拉，被理论装备为机械的和有机体的混血儿。”周杰伦的这些音乐扩充了歌曲的内容，增强了时代感，表达了出生在科技爆炸年代的享受科技便利的新人类的心声，对赛博格世界呈现出欢呼与拥抱的姿态，却也暴露了流行音乐在审视科技生活下的肤浅与无力。

四，曲风中的赛博格

也许，对比以上三点，周杰伦在曲风上的赛博格式的造诣是最精彩，最有力，最为世人所肯定的。从第一张专辑推出的“满汉全席”（囊括R&B，Acid-Jazz，New Hip-Hop，中国风以及一些独创的无法直接定义的曲风）到将五音阶、古典乐器、仿古歌词和西洋乐器、西洋古典乐、黑人音乐等等不同领域，不同界限，不同风格的种种大小元素跨界融合到一起，形成独具周杰伦个人色彩的音乐风格，尤其是由其一手开创并蔚为大观，引无数歌手竞模仿的“华语流行音乐中国风”，不断得到了各方媒体的肯定与称赞。

音乐本无国界，音乐风格之间的相互杂交是保证歌手创新的重要手段，也是产生出个人风格的不二法门。创新来源于模仿，却从不止于模仿，一如赛博格来源于认识论上的科学的突破性进展，却不被其局限而进行了跨界的异质性融合。赛博格概念的本体论隐喻在音乐的创新上得到了最好的证明，这或许是周杰伦应世而生的最大魅力。

五，周氏音乐：赛博格世界的微弱表征

赛博格作为今天人类社会的一个本体象征，召示了人类将重新进入一个“混沌”世界，一切二元思维下的产物将被重新定义，一个新的混合本体的世界正在逐渐形成。周杰伦的音乐只是对这个赛博格世界的微弱表征，其表现的当下性在追逐时尚，创造流行，刺激消费的层面上多了对赛博格世界的素描，少了对赛博格世界的写意。这无疑显示出流行音乐文化在形而下吞吐世俗的多塑性，在形而上超越生命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