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能是猫。
在女儿不经意问我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的时候。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知道嘴边必须说出一个答案,虽是随意,又是决然。“猫吧。”有一种不得已,又有一种坚定。
记忆中里是有这样一只猫的。它是夏日里的一团流火,却从冬季穿越而来。身上覆盖的雪花还没来不及抖落,就被送到我的手里。捧着它,一副弱弱的样子。它身披黄金甲,偶尔描几抹素白,大夏天的,远远看去,跟围着白色绒毛围脖似的。它脚底生风,四只小脚各踩一朵白色祥云,果真会腾云驾雾般,我随叫,它随到。耳朵尖儿,尾巴梢儿,粉嫩的嘴唇边儿,不经意开几朵小茉莉,更增添了几分灵动俏皮与可爱。

如果儿时的记忆里一片虚无,唯有它让我念念不忘,以致以后的空间里到处落满它的影子。小时候的思想总是单纯而直接。它没有所谓的昵称,只有最本性的名字。我轻声唤它简短的“小猫”,它便腻歪地应着“喵”。在我趴在书桌前写作业的时候,它踩着弹簧般的小肉垫一跃而起,轻微一弹便径直落到我腿上,将身子蜷成一团,头便埋了进去。似睡非睡的时候,喉咙里偶尔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在柔和的灯光下,我好似怀抱一团柔软温暖的小靠垫,就这样与我默默地陪,静静地等。在我寻它的时候,只需向着远方唤几声小猫,它便从大门外,从房顶上,从墙头边飞奔到我面前,用小脑袋蹭我的裤管,伸出小蹄子热情地与我诉相思之苦。是它耳朵天生如此灵敏,还是它一直将我系在心上,未曾离开?如果生命中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依赖,在需要的时候,只需一句话,无论多远,他都会赶来,只一句:“我一直都在”,该有多好。
可是,终有一天,在我一遍遍的地呼唤声中,它口吐白沫,终究再也未睁开那如玻璃弹珠般圆润的小眼。那藏而不漏的利爪也一并全部伸展开。身子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僵硬直挺。还记得,邻居家男同学为我请假,他竟喊着我的乳名对老师说:“XX说她感冒了,不能来上课了。”刚转过身,却对同学们小声嘀咕:“其实是她家猫死了,眼睛哭得红肿,不好意思来了!”多年后回想同学们哄笑的表情,也必是嗤之以鼻的,为一只猫哭,值吗?值吗!
后来,我让大伯从它的喉咙处切开一个小口,将骨肉抽出,只保留完整的皮囊。然后让母亲用棉花填满,缝制,风干。重新摆放在书桌前,仿佛它从未离开。

我从小便是叛逆的家伙,看似不爱说话,实则更渴望表达。而它,不只是我的小伙伴,更像是一个知己,亦或是另一个自己。安静的时候,慵懒,冷漠,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外面热闹非凡,我躲在墙角与世无争。热烈的时候,陪你疯,陪你闹,陪你肆无忌惮地笑,浑身弥漫着粉身碎骨的快乐。
读雪小禅的《雪在烧》。也许双重性格的人就是如此这般“雪在烧,冷就冷到艳烈,烧就烧至滚烫。内心越是灿烂,表面越是平静。高远孤苦的忧伤,是一场场内心的风暴----"也许,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正如有一种孤独是与生俱来的。既安逸又折腾,都懂,或者根本不懂。都可,都不可。可是如果你认真的观察过一只猫,它便懂得。
记忆里猫的形象也是纯洁。温顺柔和,调皮可爱,聪明伶俐。也许受了世俗的熏染,此时的我对猫更多了几分认识。是否是最喜欢,却已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其实,猫还是猫,改变的只是人心。

著名学者钱钟书的名作《猫》即以猫喻人,暗讽女主人李太太表面上如猫一般温柔可爱,八面玲珑,实则虚荣阴险。钱先生之所以要拿猫来开涮女人,大概源于钱先生饱受西洋文化影响而得此灵感,因为在西方尤其是英国,人们将黑猫与女巫联系在一起,英语的“猫”便含有“心地恶毒的女人,爱说人坏话的女人”等意思,例如,“She is a cat.”意思是她是个包藏祸心的女人。
猫的另一个特点是善变。陈志岁《载敬堂集》载:“与狗相比,猫则秉性大不如狗,但要谁家有美食可口,有良窝可安,猫便乐不思蜀,不念原主。”其《狗猫谣》云:“豢狗莫养猫,猫狗不同趣。猫饱不捉鼠,人富它来聚。狗饿还守家,主贫驱不去。”猫因为弱小,没有能力与强敌对抗争食,要么只能吃嗟来之食,要么就吃其他动物很少捕食的耗子,在人都不能温饱的穷人家,哪里会有鱼骨给猫食用,而没有鱼骨可食的猫会失去夜视能力而不能捕鼠为食,于是只能随机应变攀富结贵以图生存,可以说这是弱者的一种生存智慧。传说“猫有九条命”,一种说法是猫的脚有软垫,能从高处摔下而不死,也就是常说的“命大”;另一说法大概是指猫善于因应环境的变化择主而事。但是,善变毕竟是陋习,亦为人类所不齿。

曾经写过单位里的这厮,可能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更是大有八面玲珑之势。无论谁用手抚摸它,它都表现的低眉顺眼,一副柔顺老实相,尽显娇态。于是,心增厌恶,这是我所不屑的。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它又回到我身边,我一次次的将它从脚背上踹下去,它却一次次不解风情的靠上来。无论你走到哪儿,低头的瞬间,它就又是那副不屑一顾的姿态依偎在你脚下,形影不离。有句网络用语很适合:“客户虐我千百遍,我待客户如初恋!”你能怎么招我吧!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我就是要赖着你,讨好你。你来呀,来呀!果真是个赖皮任性的女子,有爱就主动出击,毫不掩饰。想甩开吧,看它那无辜的媚眼,你又动不得,恨不得,奈何不得!
倘若是一个男子,也必是无赖的形象。可是,如果真有如此一男子,在被一次次的冷漠拒绝之后,依旧可以温暖如阳,热烈如火,该有多好。然而,世间多寡情,得知无果,便离开的决绝。有谁懂得爱情看似单纯,却处处复杂的玄机。它是带着妖气,却也容不得沾染任何杂质,是干净的柔媚,是一种纯粹的风情,是一种冷艳与孤绝的占有。又有谁懂得女人的那点小心思,你进我退,你攻我守,没了硝烟弥漫,没了对决战斗,这场爱情保卫战是多么地无趣。寡字,才是寂寞爬上了心头,一切都索然无味。
若真有来世,化身为一只猫吧。慵懒的蜷缩在世界的一角,以孤傲的姿态,眯着眼睛看太阳,周围的世界演绎着怎样的故事,都与我无关。累了倦了,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忠也好,绝情也罢,自由自在了无牵挂。我就是我世界的君王。生命如此短暂,再不任性就来不及了。有用的,没用的,去你的。对你好的时候你是一切,离开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是啊是啊,如果哪天猫咪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你说我可以的时候,那么猫咪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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