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起小名,欧阳老弟,可以吗?”阿四愣了一下,倏地看我,我点点头,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握住我的手。
“我先替孩子谢谢她韩伯伯了。”他说。 韩老师终于心满意足跟盛老师回家了,月儿在婴儿床睡的很香,一阵微风掀起了窗帘,窗外一轮明月皎洁,静谧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还没睡呢?”他搬来一个凳子坐在我床边,“我刚才找郭主任了,他说你产后各方面恢复都很好,月儿虽早产,比足月的婴儿丝毫不差,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想把你接回去坐月子,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负责平平安安把月子做完,其它不用担心。”
“你带我回去,想过怎样面对家人和朋友吗?”我安静看着他,他漆黑的眸子在暗淡灯光下忽明忽灭,刹那间目光炯炯。
“我不管别人,只要你和月儿平安幸福。”我笑了笑,眼泪不争气瞬聚在眼眶,原来是泪,他默默流泪的样子很温柔。
“月儿不可以黑户,你……要不……”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方远什么时候回来?”月儿梦呓般笑出声,他俯身,指腹轻轻在她脸上摩挲,握住她的小手,沉静的侧颜看不出一丝波动,微微扬起的唇角却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
“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挣钱真的很重要吗?”我无法回答他的疑问,月光透过白色窗帘铺泻一片清辉,宛如一把无形扇子落在我床上,扇子上有很多折痕,每道折痕上又有很多横竖交织的小方格,每个方格都是一个音节,清风徐来,叮咚叮咚的声音清脆悦耳。
“你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收回思绪,抓紧被子慢慢举过头顶,身体滑下去,眼泪早已风干,只不过很难受,无以言说的痛苦。床深深陷下去,被子被他扯下,我无处可逃。
“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永远是你的依靠。”我摇摇头,如果没有方远,没有那段艰难岁月带给我的刻骨铭心,我大可不必这样痛苦,爱与不爱有那么重要吗?我知道他是一个好男人,知道他爱我,这就够了。
“我不能给你添麻烦,过几天等我出院了,你就回去吧!”
“那边还有很多事,哦,对了,城东新区……”他失望坐回去,给月儿掖了掖被角,起身往门口走。
“你去哪?”我问。
“给你订了月子餐,到时间了。”那天晚上我们再没说话,他一夜没睡,尽管月儿睡的很踏实。
第二天等盛老师走后,他坐到我面前:“我们聊聊吧!”
“以后有什么打算?你一直逃避的问题,现在可以说吗?”我润了润喉咙,目光四下搜寻。
“月儿吃过了,她衣服被褥也用开水烫过在外面晾晒。专业月嫂半个小时后到,你不用搪塞我,你能想到的我全部做了。”
“好!我先说,老贾现在满世界打听穿越时空的可能性,他快要魔怔了。我不知道你曾经对他说了什么,他信了,他还想找到方远及陈可可,他想找他们问明白。还有打了他一顿的陈可可男友,据说也在找你,你对他说了什么?让他立刻放了老贾,还送他去医院……”他单手支颐,安静等待我的回答。
“城东新区卖的很火吧,房价上涨了很多,这几天我一直关注楼盘涨势……”
“你不说,我如何帮你,算了……”他叹口气,我一把抓住他胳膊,他低头看我的手,慢慢坐下来。
“我不知道方远在什么地方,不知到他是否能回到我生活的世界,我能做的只有等……”
“等?”他抬眸,对上我的眼睛。
“对,只有等。或许一年两年,或许十年八年,或许一辈子,我也说不好。”
“出谷的那天,他说……”
“他说什么!”阿四一把抓住我,我惊慌失措,口不择言道:“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会来找我,他……”我失笑一声,“临走时他给我一张银行卡,当我战战兢兢出现在成都街上时,心中有多悲凉你知道吗?”
“短短几个月,他往卡里打了一千多万,我甚至不敢想,他动用了什么手段,他很聪明,他能预料并解决我将要遇到的困难,我帮不了他,我真没用。”
“你说的……穿越?这世上真的存在?”阿四语无伦次。
“你听说过往生谷吗?”我哂笑一声,阿四盘着光滑的脑袋,眼神迷茫且纠结。
“你喜欢留光头?”
“不好看,剪短发因该更帅!”有人扣门,他起身,看着他略显萧索的背影,我谴责自己沉不住气,覆水难收的滋味还要承受多少次。
一周后,我出院那天盛老师和韩老师都来了,他们的欢欢喜喜接我回家。
“这样坐舒服吗,再加个靠垫?”阿四替我系上安全带,轻声问道。
“已经很好了。”我答 。
“看你们两人,明明很恩爱 ,为什么不一起回成都?”韩老师说,阿四不安地看我一眼,发动引擎。
“都怨我,没和妈妈沟通好,让小韩受苦了!”
“原来是这样,孩子已经生了,她老人家还想干什么?”韩老师丝毫不留情面地说。
“你看你,总是这样着急,给他们一些时间,老人哪能拧的过孩子,看见孙女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愿如此吧!”韩老师总算不说了,专心逗月儿。
“小韩脾气也不好,太有主见的儿媳一般都不讨喜。”盛老师又开始了,我有些晕车,车载香水太刺鼻了。红灯停,阿四转脸,我捂住鼻子,指了指面前摇摇晃晃的车载香水瓶,他一把揪下来塞进裤子口袋。
“孝顺有两重意思,尽心奉养父母是为孝,顺从父母的意志是为顺。”
“中国式父母更看重顺,无节操无底线顺从父母的意愿,比孝更让他们满意。”
“你想说什么?”韩老师品出盛老师话中的含义,有些不悦。
“难道不是吗?”盛老师幽怨地说。
“才进七月,北京就这么热了。”阿四没话找话。
“两位老师放心,我一定尽快接小韩回家。”
“阿四你记住,你是个成年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一定要完善自己的三观,不能愚孝。如果你给不了小韩幸福,就早点放手,等她遇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男人,会回过头感激你的,这样做也是一种慈悲!”余光瞥见阿四哭了,我向后摆摆手,盛老师眼中泪光闪了闪,作出噤声的手势。
我最讨厌送行,可是……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遇到困难不要硬抗,还有我们呢!”
“知道,你说N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笑着推他。他走到门口又拐回来,抱着月儿晃呀晃,舍不得放下。我站在一旁,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怔了怔,眼神呆滞看着我,头埋在月儿怀里轻轻啜泣,我看着天边的云彩,擦去眼角的泪痕,过去抱住他,他肩膀忽得僵硬耸起,慢慢舒缓。
“舅舅舅妈那里,你最好顺着往下编,那个老太太忒难缠了。”
“知道了。”
“走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保重!”我接过孩子,他依依不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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