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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不起的房子

盖不起的房子

作者: 冬雪萤火 | 来源:发表于2021-03-10 14:58 被阅读0次

    我和火工在甲方会议室里如坐针毡,项目技术负责不停地跟旁人说着什么,我大脑直接当机。

    “为什么是我俩?”火工凑到我跟前问道。

    “儒总安排的领科长,领科长说他有事。”

    “就我俩?他们不知道甲方这边出席会议的人吗?”

    “可能今天出席的人还不够级别吧。”我低声说道。

    这时甲方代表推门而入,我一看来人只想大呼天爷,怎么会是这位?

    “呵,难缠的小鬼来了!”火工偷偷说道。

    我俩相视一笑。来人以“中二”出名,不管甲方还是施工单位都是退避三舍的人。

    “今天我们开关于***项目的材料认质认价会,今天要认的是分户箱,我们这边的询价是……”

    “这个东西我们总工办还没有选样,认什么价!”一位上了年龄的老头气势汹汹地打断二工的发言。

    “这个是之前房地产公司选定的样品。”二工解释道。

    看样子,这个老头的级别比二工高。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依然很凶。

    我叹口气,试图跟甲方解释。

    “这个是在贵公司现在执行的制度出来之前就已经选定的,而且是甲方代表亲自选的,当时都有记录为证。”

    “房地产有什么权力!”他质问甲方代表。

    呃,房地产是我们合同白纸黑字,签字盖章的建设单位。

    “你们有什么依据?”他转向我问道。

    “房地产公司有发红头文件。”我笑的很牵强。

    “这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要重新选样,选完再认价!”

    说完便扬长而去!

    “那就按照领导要求重新开始!之前的一律作废,若你们未按照时间节点上报完毕,我们就以最低价定价!”二工单方面宣告完毕。

    会议到此为止!

    怎么还是那么的中二呢?我不由得心里嘀咕。一场会从开始到结束竟然不到十分钟,明明说好两点半开始,结果坐到三点才开始,而且一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

    我们又跟你没有合同关系,你只是房地产的总公司,又不是我们的。

    “操蛋的甲方!”我偷偷骂道。

    “操蛋的甲方!”火工偷偷骂道。

    “闲工,现在怎么办?这些东西都已经用上了,他们一句不认,这就完事了?意思是损失我们自己承担?前前后后哪一个不是他们的制度?”技术负责直接火了起来。

    “忍忍吧,我们又奈何不了他们。”这话说的我自己都觉得虚伪。

    “狗咬狗的事情,不管哪只受伤都是我们的事!”后面项目上的人骂道。

    我和火工听着后面骂人的声音,没打算掩饰什么,毕竟糙人话糙理不糙嘛。

    我和火工又一次坐在了甲方会议室,还是上次的议题,还是上次的人。

    “你们报价多少?”对方二工直接开门见山。

    “我们的报价已经报给你们了。”火工回答。

    “那个价格不可能!”

    “咱们不就是来谈价格的嘛。”火工笑着说道。

    “我们给你们200!”

    我直接想爆粗口,毛病!一个分户箱,十二个元器件,你给我200?

    “这个价格请问是怎么来的?”我强忍怒气问道。

    “淘宝上询来的呀。不信你们自己打开看看。啊呦,这还有更便宜的呢。”

    对方的人真的一个个拿起手机打开淘宝来,我跟火工直接目瞪口呆!

    感情五十万平的住宅楼,材料种类、用量之多直接淘宝就可以了?

    “这个价格肯定不合理呀,元器件不一样,价格肯定不一样。”

    “是不一样,马上就到双十一了,还还打折呢!”甲方说道。

    我直接怒了。

    “那你们自己直接去做,不用我们来做了。”

    “做不做由不得你,我就要这个价格。”二工气定神闲地说道。

    “我们可是有合同的呀,就算是市场价,也要考虑实际情况呢吧?再说了,这种材料生产的厂家都是要有三C证明的,你们能保证淘宝上的这些厂家有吗?”项目技术负责说道。

    “你们的意思是我不懂,这是错的是不是?”二工直接拉下脸。

    “我只是提醒。”技术负责解释道。

    “你就是说我是错的,是不是?你觉得我们是傻子?”二工不依不饶。

    你们难道不是吗?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火工解释。

    “你们就是这个意思。我告诉你,合同我想废随时都可以废掉重签!”

    我们都是屎壳郎,你不好好尽屎壳郎的本分,却非要管生产粪的。在身份上,你是甲方,我是乙方,可在你们公司里你连个名分、职称都没有,梁静茹也不敢给你这样的勇气呀。

    “200我们不同意。”我跟火工商量了一下说道。

    “那就散会,让你们能做主的领导来!”

    我和火工靠在车窗上,心累的不想说话。

    这时电话响了,我拿起手机在火工眼前晃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这个时候领导打电话可不是件好事。

    “听说你们今天开会战况比较激烈。”领导悠悠开口。

    我和火工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个事情呢也不是你们的错,只不过我们是乙方,做事要讲究章法。首先态度要好,硬碰硬不行,要搞迂回战术,明白吗?”

    我和火工站在那儿,灵魂已游向不知名的远方。天蓝蓝,风凉凉,脑壳重。

    “甲方要求下次要我们这边领导出席会议。”火工不带感情地说道。

    “这种事情你们找项目负责人吧。”

    “护科长,甲方要求下次会议需要您这边参加。”我说道。

    “这种事情我又不懂,你们搞预算的去就行了,况且我还有项目检查,就不去了!”护科长的声音传出好远。

    我站在走廊里,夕阳将我的身影拉的很长。我低头看着自己细长的身影,恨不得此刻化作一缕青烟飘走……

    今天食堂的早餐是小米粥,粥有点稠,我们几个都盛了小半碗,往里面填了些开水。

    “要鸡蛋吗?”

    “什么蛋?”

    “茶叶蛋。”

    “不要。”

    我们各自端着饭碗往餐厅走去。

    “繁科长今天去项目吗?”敏科长问道。

    “去。”

    “那把我们办公室新来的小伙带上吧,他也去项目,拍些照片当素材。”

    “可以。你今天去不去?”繁科长转头问我。

    我心里默默叹口气,想说不去。

    “去呢,等会一起。”

    我吃了一口茶叶蛋,好咸!我喜欢水煮蛋,白白嫩嫩的水煮蛋!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也没有蓝天。项目部没有多少人,彩板房里阴冷的厉害,我们冲过去,各自抱了一个电暖器。

    新来的小伙子抱着个相机,左拍拍,右拍拍。我抱着电暖器,一刻也不想出去。门外走廊上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说着疫情、工程进度、放假、工资的事情。

    “闲工来盖章?”项目上的人一边问,一边将章子递给我。

    我笑着点了一下头,不情愿地离开电暖器,开始盖章。

    “什么时候停工?”进来一个人问道。

    “快了,还有三个标段,完了就停工了。”

    太冷了,我想放假,我想回家。

    “把这个二维码贴出去。”

    “这是干什么的?”

    我好冷啊。

    “疫情期间的通行二维码。”

    我停下盖章子的手,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温度,-11℃,还没有前两日温度低,怎么就这么冷?

    太阳还没有出来,我抱起资料准备回去。工地上人渐渐多了起来,零零散散、威风凛凛地走着,横眉竖目、和颜悦色地说着,像极了唱戏的班子,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有检查?”我问道。

    “甲方的疫情防控检查,就那么几个人,哼!”繁科长回答。

    我不关心甲方人多不多,专不专业,我只关心过年我能不能回家。

    回去的路上两只喜鹊扑面而来,差点撞上车前的挡风玻璃!公司大楼的上方露出一块蓝天来,特别好看的蓝天。已经快中午了,似乎没有早上那么冷。

    我不想吃牛肉面,我想吃火锅,可是中午时间来不及,晚上吃又会胖,我还是去吃牛肉面吧。

    我推开会议室门,一脸懵逼,不是说三点半开标吗?诺大的会议室里只坐了我们单位的准备开标的两个人。

    “人呢?不是三点开标吗?”

    “只来了一家。”富工说道。

    “什么意思?内定的?”

    “嗯,内定的。内定的那家一个人拿了三家的标书。看来连样子不愿意做啊。”领科长无奈地说道。

    “现在怎么办?”我问道。

    “等等吧。”

    “现在这工程,找个分包全是关系户,一个一个内定,但是敷衍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领科长不耐烦地说道。

    啊,关系户啊。我眼前又浮现出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大人物来,那些只存在于新闻里的大人物,怎么会让人来我们这个小地方搜刮民脂民膏呢?

    “还等吗?”我有点坐不住了,全身上下有点痒,我想我是懒病又犯了!

    “等等吧,不等能怎么着!”

    领科长说完出去了。我估计是去找刚才投标的人了。

    “估计凑三个有点悬啊。”富工说道,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对面,又细细听了一下楼道的声音。

    不一会儿有人神色不好地推门而进,原来是找来陪标的。这是领科长也沉着脸进来了,原来这家还是没找来人。

    “那还有按照流程走的必要吗?”我问道。

    “不用了,直接记录吧。”

    “似乎不太对?”领科长翻着标书说道。

    “怎么了?”

    我和富工凑过去,发现原本内定中标的那家报价最高,反倒是陪标的一个比一个低!

    我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对面,领科长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他们还在那儿各种狡辩,啊,原谅我用狡辩这个词,我实在是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他们是我见过第二家如此傲慢敷衍的分包单位,哦,我讨厌内定!

    我们三个依次起身离开,我全身又痒了,就连喉咙也痒的不行。

    我不停地深呼吸,为自己接下来要干的大事做准备。

    “繁科长,我有事情想要跟你商议一下。”我说道,心里隐隐感觉不可行。

    “啥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我们项目指挥部成员年底公司有奖励,可不可以给预算员也给一点?”

    “你想给多少?”

    “两个预算员,一人2000。可以吗?”看来有戏。

    “他们不是指挥部人员啊,这个不可行。”

    “那为什么指挥部不设预算呢?所有的配备人员都有,为什么不放预算?”还是没戏吗?

    “这个是领导决定的。而且,你这个也没有奖励制度啊。”

    “指挥部人员奖励多少?奖励制度是哪儿的?”

    “每人大概10000左右。奖励制度是我们部门做的。”

    “这样啊。”我有点失望。

    不是钱的事,也不是人的事,总觉得有点不舒服。我站在儒总办公室门前,犹豫了一会,推门而入,说明了来意。

    “这个是公司制度,没办法的。”儒总说道。

    “我们不可以编制度吗?”

    公司的制度,也是人定的。

    “那是可以。可是目前制度已经形成,你就要按照制度执行。”

    指挥部成员奖励,不是领导想要奖励才设的制度吗?

    “领导办事也是按照公司制度来的,总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开个先例吧?”

    嗯,除了今天,制度是一个好看的摆设!

    “你如果觉得他们辛苦,跟他们项目经理说一声,表扬一下,不就好了。”

    项目经理好像跟我更没有关系。

    “你明白了吗?”

    ……

    “儒总,这个月领导安排二项目部工程款多付20%。”繁科长推门而入。

    “那就按照领导的安排办吧。”

    我:……

    脑海里飘起《时间都去哪儿》的音乐:制度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执行它就不见了,码字排版夜夜熬,满脑子都是不行不行再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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