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活在关系中的动物,在关系中我们不知不觉地就跳起一个不断重复的舞蹈,跳得不顺时,总是以为别人踩着你的脚,不知道自己也掐着对方的脖子。”---李维榕
自我们出生开始,我们就回避不了家庭。无论在这个家庭中,我们得到了怎样的待遇,无论我们被这个家庭守护着、爱着、虐待着或是抛弃。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成长起来的家庭,我们也必然要在这成长路途上承受因家庭带来的某些限制性的信念、某些批评甚至内化的自我批评,还有无可避免的冲突。
在《热锅上的家庭》这本书中,作者就为我们呈现了一个五口之家的复杂家庭动力关系。
这家人前来寻求家庭治疗的原因是处于青春期的女儿Claudia充满叛逆、躁动、愤怒,且有自杀倾向。在个人咨询无济于事后,转向了家庭治疗。随着治疗的开始及深入,这个家庭深层的问题逐渐向我们展开。爸爸David和妈妈Caroline的貌合神离,David和Claudia关系紧密,引起了妈妈潜在的不满,进而有了争斗。Claudia作为大女儿被动卷入了父母之间,成为了家庭的替罪羊。为了挣脱这种家庭间窒息的关系,她开始争斗,用自己的各种失控行为来搅起家庭的波澜,避免父母直面自己惨淡的婚姻。
在Claudia获得了咨询师的支持后,她逐渐恢复了自己的力量感。而后Dan和父亲David之间的冲突,在于David在家庭中的位置是疏离且缺乏力量的,因为Dan对于父亲的权威充满了质疑。
我最欣赏的一段,是妈妈Caroline的变化。在咨询师的支持之下,她释放了自己被隐藏起来的情绪,承认自己的不安和恐惧,放弃她想要依赖丈夫的想法,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而当然,当一个人发生质的变化时,和她有着深切羁绊的其他人必然会产生一定的或不适或欣喜的感觉。不再一味追求丈夫的认可和倚靠,变得独立的Caroline获得了女儿们和儿子的支持,而逃避又习惯妻子依赖的丈夫却感觉到了极度的不适应。他感觉到在家庭中被孤立了,家人都在无形中敦促着他做出改变,而他明显缺乏动力。
转机或者挑战发生在David接到一份波士顿的offer。已经发生改变的Caroline认为这是David阻止她独立的手段,孩子们也不希望搬到那么远的地方。后来,David发现这份offer是他的父亲操纵的,进而引发了对他父母的愤怒,家庭治疗中顺势拉进了David的原生家庭。
家庭动力就是这个样子的,并没有什么固定一成不变的关系,只要你有勇气和足够的支持打破这种循环因果,就像在死水中投入一颗小石子一样,一圈圈涟漪会带动整个家庭的变化。
在Caroline和David关于独立的冷战中,书中引出了我非常喜欢的,关于婚姻和离婚的一大段论述:
“我怀疑抉择是在沉寂的深夜作出的。不论是长期冰河般冷漠的累积,或是突如其来的愤怒,这一刻的来临,通常之前会有一段冗长而痛苦的互相折磨。曾经有如白昼般温暖、清明而安全的关系,现在起了变化,又仿佛无可挽回,使夫妻在黑暗错纵的甬道中迷失了方向。他们失去了彼此,分别陷在密室里,即使得以在其中苟活,最后仍不免落人让人窒息的地狱。唯有在其中一人愿意挺身面对孤寂陌生的外界时,才可能看见一道门。这道出口对任何有意义的关系来说都是既重要又令人恐惧的,夫妻必须忍受极大的痛苦及挫败才会跨出去:退出,离婚。”
“如果有任何一个离婚的种子是事先埋下的,那很可能就是在个人还没有形成独立的自我之前,便一头栽进婚姻这件事。虽然研究指出,晚婚的夫妻维持长久婚姻的机会较大,但年龄可不是唯一的变项。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结婚时两个人是否都已经历过一番心理空间的磨练;在这段历程中他们独自与生命格斗,四无依傍只有靠自己,并且发现自己可以战胜孤独的恐惧。两个人都必须发觉他或她能够忍受最基本的焦虑,那就是,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自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在“忍受”之中,个人获得相当的自信、自觉及对自我的忠诚,这些都是与另外一个人建立稳固关系的先决条件。即使童年时期曾经历若干不幸,这段独立自主的时期仍可看作是“生活经验的治疗”。
许多人因为太早结婚而失去了这种从孤独中净化自我,及寻求更多自信的机会。他们只草草瞄了眼外在的世界,就十万火急地抓住一个伴侣。他们在婚姻中寻找足以替代原生家庭安全感的东西,即借婚姻逃离孤独。他们并不清楚,这么快从一个家庭逃到另一个家庭, 很容易将他们在原生家庭中遭受的挫折也转移到新的婚姻里。
选择配偶很可能是每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决定相互厮守不只是两个个体的抉择而已,这些抉择是在两人人际关系的过程中产生的,这个过程比他们当中任何一方都有力量得多。这种抉择将两个生命不可思议地“准确”结合在了一起——他们过去的历史、现在的状态,以及对未来的期望。不论快乐或痛苦,他们生命的意义都由此一抉择所总结。
维持或改变现状,永远是每桩婚姻作抉挥时必然考虑的双重主题。每个人都想要在配偶身上找到某些自己熟悉和新鲜的事物。一个年轻人看着他未来的妻子,会无意间感觉某些方面两人十分相像,并且地也很像他家里其他此人。 这种“熟悉感”在两人相处时相互影响,而且是彼此吸引的一个有力因素。他们的关系让他们觉得安全,仿佛“在家里”的感觉。对自己的成长过程越满意的人,越是会选择个能使这种经验持续下去的情切需要将早年发展出来的侣。不论早期家庭生活的本质如何,每个人都迫切需要将早期发展出来的认同感维系下去。无一例外地,旧家庭与新家庭之间总是有着极密切的关联。”
我们以为亲密关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而人生来孤独,最好的亲密关系不是你我不分彼此,而是我们分别成长成一个成熟独立的人,再相伴相守过往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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