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若是要分层次,还是越早知晓位置越好。”

不必了,是Alan对我说得最多的三个字。
出门逛街的时候,她手里拿太多东西,我伸手要帮忙分担,她说不必了;3月份要参加马拉松,刚好我也想去看看樱花,便提议说去给她打气,她说不必了;她生了小宝宝,我间或回家想去看看她,她说你这么忙不必了。
Alan是我隔壁家的孩子,一起长大的发小。小学是同桌,走过相互鼓励的中学。高考毕业后有段时间没见面,大一暑假小时候的玩伴聚在一起。谈笑途中问及在哪所大学读书,她比我考的学校要好,我真心替她开心。
“我们是不同阶层的人了。”问到她读什么专业,蹦出这句话后推脱好久才说读法律。
“为什么呢?我们开开心心当朋友,说什么阶层这种不着调的东西?”讶异她的话。
“你现在不懂,反正就是不一样了。”急着结束的话题,我也没放在心上,谈什么阶层,我们还是简单的学生啊。
大学我们还保持着联系,过年回家抽空见见面,保持着好朋友该有的样貌,在一群老同认知里我们俩是情同姐妹的麻吉。
大四毕业时期我们少了联系,寒假回家她说她很烦恼,家人要她和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分手。我惊讶的是我丝毫不清楚她谈恋爱的事情,以往问起对方感情状态,她一直都说是空窗期。
友谊白纸上滴落一粒黑色尘埃,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不诚实。
毕业后,Alan回到家乡发展,一直没找到称心的工作,经人介绍去平安公司做保险业务,开始了长期的培训过程。
“春节过后我会和他分手。”去年春节,电话里那头传来她的决定后陷入一阵忙音。
他人感情我不作干预,面对她和小她三岁的男友之间的学历差距,我心里暗暗打了个问号,却又禁不住在心底支持她的决定。
6月份,接到她的电话。
“丁丁,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在那头掩盖不住的兴奋。
心头飘过一丝奇怪的直觉。
“你不要告诉我你要结婚了吧?”
“是的,隆重邀请你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她已经笑出了声音。
她的未婚夫是那个年头她说要分手的男生,小她三岁,高中学历,在一家电器公司做技术人员。婚礼一切从简,她有问我要不要请所有的发小,总共也就几个人,我说当然啊,听了我的建议后,她还是决定只请我回去就好,也不要伴郎伴娘。
请了假提前一天回到家,想象着明天她当新娘的样子,我发现我已经想象不出来。到了晚上接到她的紧急电话,家里年龄小的表妹请不到假回来,男方那边突然又要有伴郎伴娘,现在只能拜托比她小一岁的我帮忙。没做考虑,我就答应她了。
结婚那天,我见到在化妆的她已经是有五个月身孕的准妈妈,明白了一切也着实吓了一跳。
缺席她的生活内容似乎越来越多,她渐渐把我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了。
婚礼当天混乱一片中,Alan就这样嫁作他人妇。妈妈和我说她的父母很生气,可是又没有办法。整个小区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堂堂重点大学的法学高材生,回家找不到工作,上大学的贷款还没还清又带着孩子嫁给一个高中学历家境非常一般的男人。
那一天,我看不清她的脸是幸福还是不幸福。毕竟她是全家的希望,承受着至少要去大城市打拼一番的愿望,最后却和她的兄弟姐妹一样早早结婚生子,过上跟父母一样普通的生活。
读书作为改变她命运的唯一秘笈,在她人生隆重登场过后匆匆谢幕,曾带给她瞬间荣耀,带给她父母巨大期待,迎来的依然是不可改变的没有起伏,没有波澜的城镇小生活。
她在去年年底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过上为丈夫挽袖煮羹汤的日子。她彻底不出去工作了,早些时候她对我的生活还是很感兴趣,常在动态下面评论留下好奇,有孩子之后和我的联系更少了一些,除却有几次在微信上跟我倾诉过找不到工作的难处。
我想我一直是惋惜Alan的。恰好我认识一个在家里开律师事务所的朋友,当时正在招人。我给他打过招呼,向他推荐Alan。一听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又在家乡本地,他立刻热情邀请Alan去事务所见面好好谈谈。
“这个工作很适合你,我和他说过了,你们约个时间见见面呗。”我高兴的发了名片给Alan。
早上发过去的信息,下午才收到Alan的回复。
“不必了,我自己再找找。哈哈,我们是不同阶层的人。”
一刹那晃神,“不同阶层的人”指的是我朋友还是我呢?
这一次我真正懂了她这句话的意思。我佩服她早早看透这些,做的确实是符合这句话的友谊之事。而我,没能跟上她的频率,直到友谊白纸上的黑色尘埃越来越多,才看清黑白分明,两者深刻游离。
现在微信上的她连赞都懒得给我点了,陌生得就像泛泛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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