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文
2018-1
不该尘封的“正剧”关于“文革”的性质问题,早有定论,我已无需缀评。
这方面题材的小说、电影、电视剧、回忆录、调查和史料被称为“伤痕文学”,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鲁迅先生曾有篇文章,题目叫做《为了忘却的纪念》,借题寓意,重提那些尘封的往事,我想历史是不该湮灭的。
文革当时以“正剧”的形式上演,几乎全民参与。十年的演出,各种人物粉墨登场,你方唱罢我方唱,演绎了人性的扭曲和疯魔,灵魂的丑陋和肉体的变态。
“正剧”变为一出出“闹剧”。谢幕之后的舞台疮痍满目,哀鸿遍野,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教育破败,科技停滞,经济衰退。
本文采撷了一些文革碎片,也是为了忘却的记忆!
电影评论家钟惦裴先生曾经记述过这样一个可悲的喜剧故事。
“五七干校”一位“校友”每到星期五照例到干校连部像“牛政委”坦白,交代一段“罪行”,然后到月末结束的那个周末,就可以因“认罪态度“良好而取得同”革命群众“一样回家一次的特殊待遇。
钟先生一次与”校友“同街买毛笔时,他听到了“校友”的肺腑之言。
“你当我愿意搞这样的政治游戏么?我在这场游戏中扮演了多么可怜的角色!可我怎么办?你替我想想,我老伴风瘫在家里,拉屎撒尿都要人伺候。这大夏天,浑身臭得快长蛆了,我得回去给她洗澡呀!”
他不想欺骗,但必须欺骗;那位“牛政委”又怎会不知道“反动分子”其中有诈?
但从他的“政治”考虑,恰需要不断有这样的“交代”,精明的“牛政委”尽管不想被骗,却又需要被骗。
在那个人人都戴像章的年代,若要表现一种与众不同的非凡感情,佩戴者还会以某种怪异的方式来凸显对伟大领袖的“忠诚与敬爱”。
复旦大学一位“革命派”学生,他的像章原本同别人一样,佩戴与上衣胸前,但脱去上衣像章也变离身了,怎么办?
就试着把像章别在肉上。别在肉上很痛,所以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据说每次失败后都要“斗私批修”,检讨自己对领袖是否忠诚,然后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终于成功。
说到这里,他把上衣一脱,那像章赫然别在肉上,看的听讲的人惶然,骇然。
后来他像章的别针是否生锈?不发达的胸大肌是否发炎?虽昼夜不离但也不能时时脱去上衣让人观光?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悲剧故事发生在上海。
那时,上海公交总是很挤,一名年轻女子被挤得紧紧贴在售票台前,胸前佩戴一枚瓷质像章,那时瓷质像章很少见,得到一枚不易。
因为拥挤,胸前的像章正靠着铁管,一个急刹车,后面一挤,只听啪的一声像章破裂。
今天的人大约最多觉得惋惜,但在那个年代,女子的反应先是惊慌,继而恐惧,然后不管车中拥挤,力排众人,跪在地上,捡起破碎像章大哭起来。
边哭边喊:我有罪呀!我对不起毛主席!
逐渐喊声变得喃喃自语,周围人都不敢劝,只能默默听着她呢喃,直到车子到站,看她捧着像章失魂落魄地哭着下了车。
鲁迅说过;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文革由“正剧”转变为“闹剧”,继而又转变为悲剧和丑剧的故事,今天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他们不懂,怎么会有一种热爱叫恐怖,怎么会有一种忠诚叫野蛮,但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一切都是真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