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 王维的盛唐与寂灭》这本书是2020年《中华读书报》推荐的。翻看一遍后就放书架了。周末，我有拿出来读了读。对王维的兴趣，来自于学生时代背过的那些王维的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信奉佛学王维，诗中蕴藏禅意，“空”字在诗句经常出现，被人成为”诗佛”。
《春山》书名来自于王维的“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书作者何大草读王维的诗三四十年，为了写这本历史小说，他专程去了王维的辋川故居参观采风，对王维的身世和心灵有着深刻的理解。《春山》是一本历史小说，讲述了王维在辋川度过了人生最后一年，陪伴他的是基友裴迪。在辋川，王维写过一首诗送裴迪。
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王维诗的特点，这首诗表现了王维在辋川闲居的生活情境，诗人拄着拐杖，在门外欣赏着秋日暮色，裴迪又喝醉了，步履蹒跚，无所顾忌地唱着歌。王维欣赏裴迪这种超然物外的心态。基友裴迪四十岁，也会喜欢写诗，有诗入选《唐诗三百首》。这段时间，裴迪在为王维整理诗集。
功未成名不就，却有个“屁大的官”
经历了安史之乱，曾在安禄山手下任职的王维，托裴迪带了一首诗给大唐朝廷。
菩提寺禁裴迪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
秋槐落叶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这首首恰到好处的诗挽救了王维，王维得到了大唐朝廷的赦免，官职从五品升升到四品，任尚书右丞，没什么事干。六十岁了，王维看透了政治上的沉浮，“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还是回去算了，“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于是，王维带着裴迪回到离长安100多里的辋川，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没有官职的裴迪调侃王维到底是个尚书右丞，王维鄙视这是个“屁大的官”。诚然，二十岁就考中进士的王维，少年得志，也曾想在政治上大展宏图，哪看得上这个四品闲职。
上品的诗，没有一句佳句
裴迪陪着王维去后山寺，老方丈跟王维诗老熟人。佛堂屏风上写着王维二十几岁写得诗。
崇梵僧，崇梵僧，秋归覆釜春不还。
落花啼鸟纷纷乱，涧户山窗寂寂闲。
峡里谁知有人事，郡中遥望空云山。
这首不冷不热的诗，老方丈很喜欢。王维却不喜欢把这首诗抄在佛堂上。从寺庙回来，到母亲的目标亲手植了三棵银杏树，从小失去父亲的他，小时候受母亲影响而学佛。
四十岁的裴迪，不甘心就这样隐居，同王维商量，编完王维的诗集后，就要去成都。王维希望他留在长安或辋川，裴迪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两人互相说服不了，就转移话题聊诗。这样免不了有一番比较。
对比王维的诗，裴迪认为李白的诗气宇更大，杜甫的诗更深刻。
王维对裴迪新写的诗评价为“苦吟”，没有杜甫的好，却比杜甫的诗显得苦更重。不能苦苦追求佳句，上品的诗，没一句是佳句。
裴迪调侃王维修禅一辈子，还是没把两颗心放平。“一颗苍老心，不争。一颗童心，必争”。
为了一只狗，老头被武师打倒
一位独臂武师，在街头卖艺。一只左手，一柄铜锤，一条狗，上下翻飞。拄着拐杖找狗的老头王维，已经显示不出诗人的模样。拿起拐杖扫了武师的腿，说“狗是他的”。武师不愿意，说他本是大唐军士，潼关战役，中了五箭，被砍断了胳膊。衰老的王维竟然要与武师决斗，被武师一脚踢昏。武师跑了，小狗留下来了。王维被人救会家后，面对钱起县尉的愧疚，他不愿意去追拿武师。“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苦苦相逼。
《唐诗三百首》收录了王维的《老将行》，写的是“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老将，建功立勋后却得不到犒赏，只落得路边叫卖为生的悲惨下场。
独臂武师流浪街头，那股霸气乃是生活的无奈，繁华落尽的王维有类似的体会。
裴迪去了蜀地，王维静静地离开了
写出了“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钱起又来了，上次来是四月前王维被武师打到，这次来是和裴迪商量去四川的事。诗人聊天当然要聊诗，聊诗人。聊起李白、杜甫，王维这次无意比较谁高谁低。关于志向，王维似乎说出了真实想法，“我想做个好儿子，却没有父亲。不想做个好丈夫，却娶了一房妻子。早年也一心隐居村野，却必须养活弟妹。想保一世清名，却被安禄山逼着做了伪官......我老了，回头看看，一路都是违碍心意的事。”这种违碍是“过不去”。李白、杜甫是自找“过不去”，王维是被“过不去”找上了。
裴迪整理王维的诗集还差一篇跋，就被王维送走了，几天后的早上，王维没再起床，他在睡梦中静静地离开了。
书作者何大草用“淡”字概括王维的特点。淡之于王维，是一种不彻底。一生奉佛，却没有出家为僧；一生在官场打转，却没有学会弄权、高升；一生在避世，却屡隐屡出。他，平和优雅，偶尔猛志刀子般一闪，终归于淡漠与旁观。在这样的不彻底中，对自己有所不满，但无所苛求；有点孤芳自赏，却也不顾影自怜......或许，你我也有点不彻底。
王维留下了400多首诗，如果你没有读完，那就读读这本《春山》，可以帮助我们了解王维的心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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