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心
图片源于pexels.com网
昨天中午，我举着太阳伞，刚走进小区，看到一只很漂亮的猫，对着我走来的方向蹲坐着。一身黄棕色的猫，细细软软的感觉。
它用猫惯有的迷离眼神注视着前方的空气，蹲坐成一个漂亮的小雕塑。
我被它迷住了，放慢了脚步，望着它，空气中只剩下它与我。
我发现，它有些忧伤，也许忧伤得很深，却未浮于眼睛中，未写在脸上，所以它给我看到的只是淡淡的忧伤。它还有些寂寞，也许寂寞得也很深，却也被它埋于心底，所以给我呈现的也只是淡淡的寂寞。
然后我也跟着忧伤，也跟着寂寞。
其实我又明白，它的忧伤寂寞，只是我心里的投射。我有些悲哀，心理学有时真是讨厌的东西，总会扰了人的风花雪月。比如，我本可以为了一只猫变得忧伤寂寞，却要因为一只猫，更真切地看到自己的忧伤寂寞。
我不管那么多了，将讨厌的自动分析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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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童年认识的一只猫，心中泛起甜甜美美的涟漪。
邻居家奶奶带着她的小猫来我家串门，那只猫胆子可真小，刚到我家就钻入我爸妈卧室的床底，怎么都不再出来。那位奶奶早就聊完天，早就想走了，却无论如何不能把那只猫喊出来了。母亲也想办法让它出来，可它却把自己尘封在了最黑暗最隐秘的角落里，毫不在意外面的焦虑。
小小的我对着床底蹲了下来，然后我轻声喊：“喵……喵……喵……”，我就这样不停地喊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讲的语言究竟代表什么，但我想猫会懂的，因为我在用它的语言跟它对话。
“喵……喵……”，这是猫的声音，细细软软，像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它回应我了。我欣喜，继续喊着“喵……喵……”，然后它也回应着：“喵……喵……”。有时我喊一声，它回应一声。有时它喊一声，我回应一声。
渐渐地，小猫从床底下出来了，来到我的身边，围着我的脚娇嗔地蹭着，我被它甜到了。
隔了二十多年的事情，如今忆起，还是那么甜，甜得我忍不住对着眼前这只猫蹲了下来。我举着太阳伞远远地蹲着，大概像蘑菇一样可爱。我怕吓到它，很快我发现，它大概不屑于被我吓到，我就慢慢前移，最后离它很近。
这一次，我没有喊“喵……喵……”，我大概真的有些忧伤，无力发出半点声音，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它也静静地看着我，是我看着它的忧伤与寂寞，还是它看着我的？倒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正彼此陪伴着，我们正一起变得柔软。
空气中只有我和它，空气外人来人往，匆匆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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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过了一会，这只柔软的猫抬起了屁股，一步一步地走到我身边来，太阳伞将我俩罩住，我们一起在蘑菇下。它围着我的左脚娇嗔地蹭着，伸着懒腰。如同梦境重现，童年的画面又回到了我身边，我的嘴巴像吃了一口棉花糖，满足地扬起大大的微笑。
我不懂猫的笑，也许它在心底也正笑着，我们那么同步。
然后，猫突然抬起脖颈儿，看着我的眼睛，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凝视。本就低着头的我，也看着它的眼睛。我们彼此对视着，很久很久，时间也成为雕塑，静止不动了。
猫的时间总是凝滞的，我也跟着凝滞。
它的眼睛像它的毛发一样，是非常漂亮的黄棕色，中间有一条迷离的细缝。它眼中似乎充满深情，又似乎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是要感受它的深情，还是它的空，我倒渴望它可以看透我，但我又感觉，它无意看透任何人，我真羡慕它。
我不知道它盯着我看的时候有没有想什么，作为大脑神经发达的一个人，我还是忍不住冒出一些想法。
为什么它可以这样长久地注视着另一个灵魂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它的时间本来就很慢，在它的时间程序里，也许它只是看了我一秒钟，却是我的几分钟。
如果我被一个人这样紧紧盯着注视那么久，我还有勇气紧紧盯着回望吗？恐怕没有吧，人与人之间总觉得长久地凝望彼此的眼睛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还好，我生命中出现了一只猫，它紧紧盯住我的眼睛，毫无目的地看着我，给我深情，给我空，我都很喜欢。我也紧紧盯着它的眼睛，因为它不是一个人，即使这样盯着它一天一夜，我也不会觉得很尴尬，我只管享受，真是太幸福了。
许久，它总算扭转了脖子，继续在我脚边蹭着。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双脚竟有些酸麻，我站了起来，将太阳伞丢在地上，它在我的庇护下，与太阳伞玩了起来。
忍不住抓拍了它，哈哈
又过许久，我笑着对它说：“我要先回去了，你自己在这里休息吧，以后见啊！”这样说着，我却依依不舍，一个再见就说了好几遍才离开。
我竟然用人类的语言跟它对话，我忘记了自己会讲猫语。我长得太大了，大得忘记了自己其实可以有更多能力。不过我又一想，讲什么都无所谓啊，语言与彼此凝望相比，显然无关紧要。刚刚我大大的笑，我真诚的语言，我相信它都懂。
两个小时后，我又出门，竟然看到那只猫还在那个位置，它侧躺在地，很享受。我好开心，大声对它喊着：“你还在这里啊，你好享受哦，哈哈，我要出门啦，下次见。”我是真的很开心，它要不断送给我快乐。
今天早上我出门吃早餐，又在楼下看到那只猫，它还是慵懒地卧着，我像见到老朋友一样打招呼：“早上好，又见到你啦，好开心。”猫抬起身子，看了我一眼，这次只一眼，便继续卧着。
我在想，它会不会已经把我忘记了，猫的记忆有多久呢？不过忘记也没关系，反正它曾经长久地注视过我，反正我们之间曾经有过非常美好的故事，足矣。如果它真的忘记了，那我该为它高兴，记忆力不那么好的生命，反而可以更好地享受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可以永远活在美妙轻松的慵懒中，真是超级幸福的猫啊。
吃完早餐，回来果然看到那只猫还在刚刚的位置，还是慵懒地卧着。
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正走向猫，小男孩圆圆的脑袋，穿着俏皮的背带裤，甚是可爱。他在猫旁边站住，看着它，不时伸出手，开心地笑着。小男孩身后的母亲看着他和猫，也开心地笑着，路过的我，也开心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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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清心，心理咨询师，心理系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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