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

从今年春天开始，我上下班多半骑车，有时步行，偶尔才会乘车。也就有机会抛开了那条红灯林立，人群鼎沸的大道，转而走了小路。

大道有大道的三千繁华，小路有小路一寸幽静。

正因为转道而行，我开始和一个村庄朝夕相遇，沿我家门前的碧水路，只消5分钟，就能拐进村南面那条约3米宽的小巷，游览整个村庄。

小巷两边的房子，很有年代特色，大部分房屋是新修建的，多是二层楼房，大门宽大敞亮，门头略有装饰，一家比一家气派。从门缝中往里看，院子很小，说巴掌大也不为过。

早晨，一小片阳光幽幽地拢在角落，让院中的一应物什儿，比墙外的青菜瓜果要多睡上两个时辰。

也有几处老房子，都泛着灰，刻着岁月的斑驳。

与寻常的街道不同，小巷南面的房屋是背对巷道的，也有人家做了个后门，在朝向巷道的一面，开个小店，卖些杂七杂八的日常生活用品，还有蛋糕店馒头店，便让我这样的路人，看到了村落里的一缕烟火气。

自古以来，村子与树木是互相依存的。

若乘车在旷野行驶，远望时，绿树如盖的地方，多半就是一个村庄，那些杨树柳树如篱笆一般，伸展双臂把村庄轻轻揽在怀中，温柔又安静。

这里的巷道又不同，边上除了长着常见的花椒树、柿子树、杨树，还有荷花玉兰和栾树绿荫如顶，西府海棠花团锦簇，让村庄沾染上几分城市的华丽。

春天在这里经过，大多数时候抬头就能见花，白或红大团的或大朵的总是不知疲倦地开，会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

一家小店旁，就有一个小小的花圃，有位老的颤巍巍的婆婆，就在边上闲坐。她太老了，老到除了晒太阳，就没有别的工作可做了。

椅子旁是一丛经年累月养出的月季花，精壮的青色枝茎流淌着旺盛的生命力。花开的最足的那些日子，老婆婆经常靠在它的旁边坐，黄色的艳丽花瓣如玫瑰似的，大朵大朵开，他们日日相见日日陪伴，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行人熟视无睹，步履匆匆，似乎花白花红不落一点到心里。

我经过时却总要悄悄看看，那位婆婆在不在。好像从她和她身边的那些花蕊上面，能看到时间的影子，看到生命的痕迹，看到暮年里对美好的留恋。

这样的画面，连一个小小的故事都不算，无关盟誓，无关离散，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可人与花相依的时候，再看眼前的寻常，突然变得样样生动。

尤其是傍晚经过村巷，路边院门开着，内里小小空间浮现着生动的一缕柔光，斜斜打在玻璃窗上面显现出波光粼粼，那是属于夕阳的辉煌时刻。有孩子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来，清脆又生动。是在玩什么游戏呢？童年时光寸寸璀璨。老婆婆舒服地眯着眼，不知是在赏花还是在怀念。

我本也不必急着赶路，此刻更想慢慢走，像踩着一朵云在走，心里充盈着无法描绘的感觉，恋恋红尘中，活着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