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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曾有一件器物,
让你感受到生活的温度?竹 篾
夏至。
“飞龙在天”。
白昼最长,
阳气最盛。
中午最是燥热难耐,
一树的蝉鸣,
吵得你睡不着。
怕是要闷场雨吧,
赶紧去院子里,
把簸箩里晒的谷物收拾进来。
方桌上的四角篮里,
有剩下的半块西瓜,
吃完了,人才有精神。
靠在竹椅上看看书,
心也就静了下来。
等到了晚上,繁星初上。
院子里铺上一张竹簟,
温水细细擦拭,
一家人就摇着蒲扇聊聊天。
这是我儿时的夏天,
竹篮、竹筐、簸箩、
竹床、竹椅、竹席···
编织成的旧时记忆。
在中国曾活跃着一群竹篾匠人,
有的在自家院里开铺子,
有的则挑个扁担喊生意。
篾匠们大都不会去买竹子做竹器,
他们“奢侈”地养一片竹林。
清明前后,
一夜春风把竹笋都唤了出来。
从它们钻出泥土,
直到笋叶剥落,
篾匠要一直悉心照料。
背起锄头,拿上镰刀,钻进竹林。
要防备牲畜闯进咬断鲜笋,
要砍掉老竹给新竹空间,
还要清除杂草,挖掉断竹。
立夏前,
再上山的时候,
春笋已经长成新竹了。
做竹器的竹子,
是上年冬末已经砍好的。
冬天的竹子历经风霜,坚硬粗壮,
这种竹子编的竹器,结实耐用。
势如破竹。
先要把竹子劈开,
一筒青竹,几经对剖,
剖成竹片。
再根据需要,剖成青篾片或青篾丝。带竹皮的细篾是“青篾”,结实受力;不带表皮的是“黄篾”,专做箩筐、簸箕。
剖出的篾丝,
讲究粗细均匀,
青白分明。
好的篾匠师傅,
能将一片竹劈出八层篾片。
篾片的宽度,八条并列,
正好一寸。
篾匠师傅们往往以蔑出又细又匀的竹子为荣,这样的篾匠也是同行称颂的对象,那是篾匠人的江湖。
丝篾横纵交织,
一来一往,上下翻腾。
编织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没有图纸,没有公式,
全靠师传口授,自己领悟。
没个五六年出不了师。
竹片锋利,
被刮伤是常事。
篾匠的手多是老茧纵横、
伤痕累累,
如虬盘的老树根,
却比冬竹更有力。
完成一件蔑制品,
少则三天,
多则四五天。
没有耐心不行,
守不住不行。
编完后,
篾匠师傅还要细细端详。
哪里有毛刺刮手,
哪里不够美观,
编的结不结实,
这些都要考虑周全。
虽是普通人家最最普通的器物,
篾匠师傅却跟宫廷匠人一样,
精益求精,倾尽心血。
从守护一只笋开始,
直至长成竹子,
劈成篾条,编成竹器。
竹器带着篾匠师傅手里的余温,
温暖着生活和时间。
簸箕里的谷物,蛋篓里的蛋仔,
背起的竹篓,挎上的小篮,
前屋的竹凳,里屋的竹床,
卷起又铺开的席子···
消失山野的篾匠们,
回去又回不来的夏天。
当我们开始怀念
一件件手艺的诞生与颠簸时,
才发觉它们承载的是不只是光阴与岁月。
总有一个人在坚守,
总有一件事要完成。
茫茫人海,
匠心之城。
不喧哗,自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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