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余晖抹在半浦古村的小河里。河面上有数十只鸭子在戏水,看见我们父女三人,它们便向远处游去,游到一只木船附近。木船、鸭子和河岸的杨柳都倒映在水里,像一幅画。一阵微风吹来,河面上泛起一层微波,倒影并没有被打散,反而多了几分柔情,宛如一个轻舞的少女娉婷的身姿。我站在石桥上,拿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还没等我拍完,两个小家伙便跑到了不远处的半浦大舞台。那里有一个水池。北面的水池里,一个小型喷泉把水喷成喇叭状,再跌落下来,被夕阳映成一片金色的沙粒。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站在水边垂钓,旁边折叠椅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色雪纺衬衫和黑色百褶短裙的时尚女子,低着看着手机。南面的水池看样子像一个游泳池,浅水里躺着一层淤泥。另一位身穿白色雪纺衫和浅灰色格子裙的女子站在水池边,他的旁边趴着一个小男孩,胳膊伸向水里,不停地寻找着什么。
两个女儿高兴地冲到那个小男孩的旁边,也都低下头来望向水里,很快抬起头来对我说:“爸爸,这里有蝌蚪哎!”说完便趴在水池边,把胳膊也伸向水底。我提醒她们要注意安全后,就坐在电动车上守护。小女儿刚弯下腰去就从水底抓住了一只小青蛙。不知道青蛙是不是被热晕了,竟然能够被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抓住。
看着几个孩子趴在水边快乐的样子,想起了我的童年。小时候我们经常在池塘边抓蝌蚪和青蛙。那时候每逢春夏之交的夜晚,田野里蛙声一片,我们会用手电筒照在水里,鱼儿见光就游过来,我们很轻松地就抓住了它们。我们还经常捕荧火虫,把捕来的荧火虫装在小瓶子里,准备第二天观察它们,夜晚再拿来照亮。然而,它们总活不到第二天,天亮后我们再拿出瓶子看,荧火虫全死了。那时我们以为它们是被瓶子闷死的,就不封口,然而它们还是会死亡。大概是他们太爱自由,不自由毋宁死吧。我的两个孩子生活在城市里,体会不到我童年时的那般乐趣了。
很快,她们跑过来对我说:“爸爸,我想要一个瓶子,来装蝌蚪和青蛙。”我说没有,她们怂恿我去买两瓶水。正好旁边有两个自动售货机,我便把手机拿给了她们,让她们自己去买。过了一会儿,她们失望而归——两个自动售货机,一个没电,一个要靠积分才能买。我对她们说:“走吧,明天再来,到时你们从家里带两个瓶子过来。”
回去的路上,一条高速公路与我们平行。小女儿对我说:“爸爸,给你出一个脑筋急转弯吧!”我说好,她便问我,是母鹿跑得快,还是公鹿跑得快?我随口说了一句:“母鹿。”她说:“不对,是公鹿。”我问:“为什么呢?”她说:“高速公路。哈哈哈!”
拐弯从高速公路下穿过。高速公路下面居然是一个小型菜市场,西瓜、黄瓜、各种蔬菜和鲜鱼有条理地摆放在地上,一些人站在前面挑选。女儿们说:“哇,这里好有意思啊,以后我们可以来这里买菜。”我也觉得这里好有生活气,像极了家乡的集市。在城市里生活久了,竟有些怀念起农村生活来,觉得这样的场景特别亲切,比去菜市场有情调。
过了高速立交,是一条崎岖的乡村小路。一位大妈推着三轮车在路边卖菜。我停下来,买了一些黄瓜。在她的三轮车上摆放着茄子、青椒、丝瓜、黄瓜和西红柿的幼苗。女儿们问那都是什么,我一一告诉她们。之后我向大妈买了两棵黄瓜苗,准备拿回来种在阳台上的花盆里,让女儿们明白农民们的苦与乐,以及植物的生活过程。
不知道是谁在路边堆放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和杂草,并点燃了它,冒出了阵阵浓烟。大女儿说:“哇,炊烟袅袅。”我说:“这不是炊烟,也不袅袅,这叫浓烟阵阵。”
然后我对她们说:“没事的时候出来兜兜风,看看夕阳,感受一下农村的风景和生活方式,还是很惬意的,比逛那些人造风景有意思多了。”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就是,农村真好玩儿。“小女儿补了一句:”我好想一直生活在农村啊!”
回到家吃过晚饭,我把两棵黄瓜苗栽种在花盆里。女儿站在旁边看。她看到我把一棵小青草给扔在桌子上,马上捡起来问我:“爸爸,这个种哪里啊?”我对她说:“这个是杂草,农民们‘锄禾日当午’锄的就是它。”
她说:“好可爱哦!我要把它种起来。”
我说:“你不用种,过几天花盆里会长出一堆来。”
她认真地说:“我不,我就要种。”说完拿起一个可乐瓶盖对我说,“爸爸,给我一点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青草种在了可乐瓶盖里。
过了一会儿,她对大女儿说:“姐姐,你觉得我能把小可爱(那棵草)种活吗?"
在孩子们的世界里,任何幼小的东西都是可爱的、即便你对她说,有些东西是有害的,她们也不以为然。这种纯真曾经我们每个人都有,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淡化,最后消逝。但是,我觉得这种童心与纯真很好。汪曾祺和丰子恺都把这份童心保留一生,所以他们即使活在动荡和多难的岁月里,依然过得很豁达,也很开心。
我也愿女儿们能一直保留这份童心与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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