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风摇树叶,飒飒作响,看着天气预报上显示的“低温”二字,伸出被窝的手不觉又缩了回来。
前两夜,一直在下雨,半夜,几阵闷雷过后,冬雨哗哗而至。一大早,雨霁天晴,戏谑小儿说:“芃芃,下雪啦!”被窝里的孩子揉揉惺忪的睡眼,倏地爬起,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悻悻地说:“没有下雪!”转而又悠悠叹道:“妈妈,地上好多……”“好多什么?”看着他欲言又止,我好奇追问。“是好多落叶。”孩子轻轻说。我凑近窗前一看,果然,一夜风雨,满地枯黄,枯干的树叶沿着墙根向着草地一路展开,给绿色的草皮铺上了厚厚的黄地毯。
可以想象,昨夜的那场风雨来得又多么声势浩荡,栾树上枯黄与半绿半黄的那些树叶呀,曾与风雨进行了一场怎样的殊死搏斗,最终又在凄风冷雨的裹挟下,进行着怎样的妥协,然后再悄然离枝!看着这铺天盖地的落叶,我仿佛看到了昨夜冷冷漆黑的暗夜里,伴随着雨打风吹,枯黄、黄的、半枯半黄的树叶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情景。我不知道,这些落叶在生命最后的飞舞与飘摇里,可曾有眷恋?叹息?与呐喊?
我曾经见过栾树的花开,当百花凋零,夏去秋来,银杏树叶由绿变黄并伴随秋天的第一场雨在秋风中打旋时,远远近近的栾树花儿便开始绽放。最初,我以为那是树叶变红,是生命的肌理失去绿的活力逐渐枯颓的迹象,后来,我顺着家门的栾树朝前看,小径的两侧,行道边全是这种树。每一棵树茂密的枝叶间、树梢头都有着一蓬蓬,一簇簇紫红、火红或浅黄的似叶似花的东西,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里,显得那么不协调,又那么耀眼。阵阵秋风吹过,蓬蓬簇簇的它们便随着枝叶一起跳舞,勃勃地透着生机,憨憨地像个孩子。于是,我坚信那不是即将枯落的叶,而是绚烂绽放的花。
我想每个人的内心应该都更渴望看到生命的辉煌。在“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秋天,在逐渐苍黄的天底下,看到这绿里透着的红,透着的紫,透着的黄,像朦胧而绚烂的团团的云烟般的栾树花儿,心中定然会多一份生命神奇的喜悦!
然而,几阵秋风,几场秋雨,冬天姗姗而来,在凛冽的呼呼的北风里,栾树枝头的那些花儿几近凋落,繁密的树叶逐渐稀疏。估计过不了多久,再来场酷冷的冬雨,栾树枝头最后的零星的叶儿也将消失殆尽!生命便是如此,由盛而衰,由密而疏,由明而黯,曾经多少繁华,终会褪尽,在生命的冬天里,接受既定的宿命,完成从自然中来,最后在归复自然的漫漫生命征途!
我突然地想到人生。苏轼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在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的每个驿站稍作停留,这一路,有无边的风景,更有无边的风雨。浅浅走过,那些年少的轻狂,曾经的意气,美丽的华衣,辉煌的过往,如云烟渐渐消散,当繁华褪尽,生命终归自然!
“妈妈,我出去跑步了!”孩子在客厅大声唤我!见我没答应,又跑过来,头发俏皮地飘起。我点头,他欣然地跑出门去。看着那欢快的身影,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史铁生曾说:“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既然如此,那生命的来来去去又何需再想,在该发芽时破土萌芽,在该抽条时抽枝长叶,在该开花时沐阳绽放,在生命的最后,欣然离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