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几天电视上,爆出了“拆迁狂人”方西屏落马的新闻,在淮南终于如愿以偿的上了一次头条以后,我下意识的认为党内的反腐已经蔓延到了淮南这种穷乡僻壤。我听着,看着,心中毫无波澜。面无表情的继续吃着牛肉汤的早饭。昨天跟几个兄弟喝酒时,朱说,傻逼你记得么,两年前在淮南四中对面的小饭店,咱们都他妈喝成了神经病。我说,时间过得很快,二十年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你们信不信,我打一个响指我们就已经四十岁了。然后我夸张的打了一个响指,我当时内心特别害怕,害怕这一个响指打下去,咱们就真的在一瞬间来到了四十岁。
两年前的我跟这一批人喝了人生中第一杯白酒,那次也是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喝酒,出了小饭馆,我们都已经走的不再是直线,路过淮南四中正门的时候,三炮说,我们现在回不去高中,也还没进入大学,绝逼就是一群无业游民。
两年之后喝的还是白酒,朱跟我骂骂咧咧叫嚣的时候,我说要喝多少,老子奉陪,咱俩喝完之后谁该认怂的就给老子认怂。接着跟朱又是一通乱骂。朱说,四年前刚认识的那会觉得我还像个人样,现在越发觉得我就是一牲口。二炮说二十年后你们俩有了孩子,孩子绝逼也是一见面就掐架。鞭炮说,如果两家一男一女怎么办。我说,那他女儿就是我儿子炮友。喝完就以后,那个响指的声音还环绕在我耳边,我真的怕,当这余音散去的时候,我们真的就来到了二十年后。
二
看到电视上的方西屏,流动的影像在显示器上一帧帧的跳,跳的我眼睛干涩,大脑发麻。我不知道下一个会是周西屏,还是王西屏,他们像是一颗颗炸弹在我身旁爆炸。有的时候觉得他们做的事很荒诞,荒诞的是他们确实为淮南人做过贡献。当然他涉及腐败,但没有他们去规划发展,一个城市还是要裹足不前,所以感觉既然要发展,就要建设,有建设就必然会投资,有投资就必然会有贿赂,就会滋生腐败。现在看来一切视乎又都是理所应当。
三年前的时候,反而觉得淮南很安定。三年后呢,政策改进了,却反而觉得社会很现实。就像我明明记得小时候,煤矿的污染远大于现在,但却始终觉得那时候的天更明朗。
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的我,想着,看着。也在弹指一挥的时光隧道在中,哗啦一下变成了满脸胡茬的汉子。就感觉昨天还在四中门前抱着个破酒瓶和朱对骂,现在就有个小孩儿牵着我的手,他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们去超市买好吃的吧。我楞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像我的丑孩子,和对面跟我睡过一千零一夜的妻子,蓦然间看见了拔地而起的傍徨。谁来告诉我一下,我他妈这是在哪?二十岁的我什么时候突然走进了四十岁的生活!
三
一年前八月初还在乐清,我在乐清的快捷餐厅里,眼睛贪婪地看着皮肤白皙娇小的南方姑娘,点了一份六块钱的杂酱面,加了蛋,和免费的咸菜。这样的情景转换的很快。八月底在淮南,和葛迪在小饭馆,一边闲扯淡,一边吃着小炒。吃完饭,夜色已经裹住了淮南,细雨开始飘起,我们躲进最近的网吧,点了根烟,长吸一口气,感觉这就是拥有了青春。
从进入大学开始,我希望扮演的是一个浪迹天涯,玩世不恭的侠客角色。可后来扮演了很多不同的角色,学生,流氓,写手,代理人,舆论制造者。就是忘了自己原来是谁。都说人生如戏,我现在还没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我深刻的明白,自己是一个戏子,怎样的舞台就有怎样的我。三年前的我在心里其实早已知道三年后的我会走到如今,因为一切皆源于三年前一无所知时的设定。
我知道我一无所有,但我却觉得我拥有了一切。
四
三年前的八月,那时候在淮南四中读高三,那时觉得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吃固定的早饭,穿过固定的街道。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是六点四十起床,最快一分二十秒解决一份烧饼夹干子,两条街红绿灯三十五秒,步行七秒穿过,二十四条斑马线。
我想起从前那个自卑的我,困顿的我,抑郁的我,他仿佛就在一个弹指之间长成今天的模样。当一个人的回忆特别密集之后,他就会变的健忘,生活中很多细节都被忽略,也有可能是脑容量不够,能记住的永远都只是从前发生的事的一些可有可无的数据,而不是一段完整的记忆。
就像我曾经认识一个姑娘,那个时候的我穿着拖鞋背心大裤衩去上晚自习,去教室的路上抽了烟,所以进班的时候带着一股烟味,那时候的状态颓废,我以为在她的眼里我绝逼是一个臭屌丝,那时她在看小四的最小说,里面的人和我一样的颓废,本应该糟糕透了的印象反而出奇的好,一年前的某天她把我企鹅拉黑,我一直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了。我一直告诉自己只是把她当兄弟,我和兄弟吵了架以后没几分钟就会重归于好,但和她吵了一次又一次后发现,有一天她是真的懒得跟我吵了。我突然好失落。后来才明白在她的记忆里美好的桥段已经被删除殆尽,只留下一个厌恶的印记。
五
三年前,我想我一定要有一个姑娘。直到现在,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拥有过。我一直单纯的以为爱一个人很容易。当一个女人跟我说不要离开的时候,我以为她就是爱我。当一个女人跟我说晚安的时候,我就以为这是一种告白。
我并不是浪荡,也从来不想伤害谁,我只是不懂什么是爱。爱这个词很梦幻。
曾经跟唐谈论初夜的问题。他一本正经地说,他要把初夜留给他最爱的姑娘,不一定是结婚,但一定是类似于献祭的形式。将宝贵的童贞交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以后生离死别也刻骨铭心。
在2014年8月,唐已经22岁,假期在深圳打工,他在一个苦恼的夜晚,在一家会所里终结了他的处男生涯。至于他深爱的女人,早在生命中远去。
我在电话里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感觉终于能抬起头来做人了。我说,我问的不是这个,爽?他说,喝了那么多酒,真没啥感觉,那姑娘的脸,出门就忘了。后来他说,回去是的路上他在路边摊,一边吃着馄饨,一边掉泪。
六
很多理念经历了三年的碰撞,早已被削弱。世界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是对的,还是错的。这一切都没有答案,也没有出口。
自己的剧本后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写,还怎么写他人的故事。
我一直坚信自己需要信仰,并用笃信来保护自己脆弱的灵魂。我把自己生命中发生的一切不幸都归结于命运。我把自己所拥有的也都理解是上苍的恩赐。
而现在的我只想,留住这些年遇到的人,我的生命不会再重新谱写新剧,你们都是好演员,请留在我的生命里,不要在我一个响指之后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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