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申利

作者: 光影旧年 | 来源:发表于2017-05-19 17:20 被阅读51次

    01

    我一直记得她的名字是申丽,一个普通的名字,可配上她的姓,读来春和景明,河晏水清,似乎还有一些色彩洇湿了纸张,让背景更浓重的感觉。然而,不知她什么时候改名为“利”。我猜,她是想让自己的名字特别点,可读来无端地多了几分冷清,不像她的为人。

    不过,也或许是我的记忆出了偏差,她一直用的其实是“申丽”这个名字。但是,记不清也没有关系,不管她名字中用了那个字,我一向只喊她的小名——丽丽。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搬家到了丽丽所在的村子。我认识了她,犹如一颗星与另一颗的轨迹有了交错。

    那时,我和丽丽,还有铁命,都在县城读高中,同级不同班。学校放假的时候,我们常常相约一起坐车;到了开学的时候,再一起去学校。

    丽丽有张大脸盘,面如满月,大大的眼睛,说不上漂亮,但让人很舒服。她是个个性和我完全相反的女孩子,开朗、开心、豁达,有很强的包容心。

    铁命曾经对我说,丽丽的个性真好,和什么样的人都能处的来,我没这个能力。

    我也一脸艳羡,生就这样的个性,真好。我们和他人之间由于种种原因形成的鸿沟,她可以轻易跨过,宛如怀有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秘籍。

    02

    在学校的时候,丽丽常在课间来找我,一起去买点零食,一起说说话,或者一起去上厕所。当然,那时课间常来找我玩的还有云云他们几个。

    晚上下了自习,她也会来到我宿舍,找我一起去打开水。来了不过几次,她和我宿舍里的人的熟悉程度,连我都讶然。

    暑假常常长的让人生厌,不想学习也没有什么事做的时候,我会去丽丽家,逗她的小妹妹给我们跳舞,或者看书。到了饭点了,就在她家吃饭。

    丽丽的爸爸性子急躁,对待三个女儿,一言不合就吹胡子瞪眼。我有时在场,就觉得很难堪,可事后丽丽反而劝慰我,说她爸爸就是这样的性子,人不坏。

    在一定程度上,她的话,她的态度,对我那颗敏感易惊的心有一定的修复作用,就像那最后的一缕夕阳,不热但熨帖。

    我们有时一起去找铁命,请他给我们这两个笨笨的文科生讲解数学题。

    在我们三个中,丽丽就是那个开心果和粘合剂。常常是她,喊着我们一起去等车回家;也是她,开学的时候,先来我家找我,我们在一起去叫上铁命,一起去路边等车。

    我们大多坐班车,有顺车的时候,我们就翻上车,站在卡车里。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穿行,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们站在车上,大声地说着闲话。

    丽丽有很多的朋友,她还乐于把她的朋友介绍给我,比如张斌。

    因为丽丽,在高中阶段,我不再囿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多了好几个朋友,这些友情,绵延至今。

    03

    高中毕业后,我上了师大,铁命去读师专,丽丽却落榜了。

    整个假期,怕她难过,我经常去找她。那时,我弟弟正在学美术。丽丽看了我弟弟的画,突然决定要学画,来年以艺术生的身份报考。

    我很愕然,弟弟从小就喜欢画画,可丽丽从没拿过画笔,行吗?我们讨论了很久,丽丽很坚定,我也觉得艺术生文化课要求低,没准这条路真能走通。

    我去读大学,丽丽去复读。我经常鼓励她,我们会谈到父母的期望,也会谈到未来的路。

    那一年,我不在她的生命里。可我知道,丽丽那一年想必读的很苦,画的也很苦。因为,来年的高考,她居然考中了师专美术系,她可是从零开始的啊。

    这让我喜出望外,回家看到她的时候,我崇拜而又感概地望着她瘦了一大圈的脸,想哭。可她只是笑着说,你一直在鼓励我。

    几年之后,我去她家,她妈妈还拿出我当年写的信,对我说,丽丽读了好多遍,说你写的真好。

    04

    丽丽在毕业那年,因为一些事和铁命发生了龃龉。我分别劝过他们,可他们谁也不肯低头,我会见铁命,也会见丽丽。他们同在一个城市,可再无往来。我们三个,也再也没有机会坐在一张桌子上。

    这让我很是怅然,多少人在我的生命里来了又还,人生有聚也有散,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那一年,我去丽丽所在的城市工作。她又带着先生,忙前忙后地为我张罗。租房子,买生活必需品,指挥着先生做一些力气活。

    到周末了,我会去她家,一起包饺子,她会唧唧喳喳告诉我,有哪些老同学来培训了,找过她。 我饶有兴趣地听她说个不停,我性子没有她那么随和,可听到老同学的消息,终归是开心的。走的时候,她还会给我带些同事送她的辣酱腌菜之类的食物,一再叮嘱我下周一定要来。

    在我的那些同学中,丽丽从来就不是最优秀的。可她是一座桥梁,连接了不同个性的人。许多原本不会相遇的人,因了她,有了交集,之后会概叹:哦,这人原来也不错,不像看上去那么寡淡。

    05

    我记得,云云办喜事那天,我赶了过去。那是第一次见他的先生,他却踏着雪,高兴地一边跑一边喊我的名字,熟稔地如同我们从来就认识。云云的舅舅家在县城开饭店,她经常带我去蹭吃,我很喜欢舅舅做的川汤饸络,每次都叫着要多加点喇嘛(音,面和肉混合炸熟的食物),也很喜欢听小表弟缠着我们说话。云云家别的亲戚虽然没见过说,但一听我的名字,往往就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想来云云没少在他们面前念叨我。

    前几天,接到一个电话。几年前,由于换号,我丢了好多联系方式。可他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是张斌。我们约好了,下次路过他的城市时,见面吃饭聊天。

    多年好友成家人,多年友情成亲情。这样的情谊可以推延至家人,甚至亲友。这几年,总有一些朋友辗转联系到我,感谢你们没有忘记我。

    06

    那一天,丽丽来喊我上学。

    妈妈刚给我做了一套黑色小西装,白色的扣子,丽丽直叫好漂亮。家门口那两颗梨树上,梨花开得正好,明明是雪白的花儿,却偏生让人觉得璀璨,当得起《诗经》里描写桃花的那句“灼灼其华”。

    我们从树下穿行而过,望着丽丽明朗的笑容,我也回了她个大大的真诚的笑。我们就那么笑着,一路走去。

    那时,我们青春正好。

    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

    可是,万水千山踏遍,我还记得她那天的笑容,年轻的容颜。

    音容宛在。

    我的朋友申利,离开我已经有三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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