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妹，再见

前言：正文是我太太写的，编辑是我做的，仅以此文缅怀肥妹。

       熟悉我们家的都知道，我们家有两只可爱猫咪，一只长毛的，叫喵桑，一只短毛的，叫肥妹。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本周四（5月14日）肥妹离开我们，回到喵星球了。

       我们一家人还没从悲伤里走出来，也很犹豫，不知道怎么跟爱着肥妹的亲友们公布讣告。经过几天的平复，还是提笔记录肥妹最后的日子，以此代替讣告。同时，也希望家里有猫咪的朋友，多留心喵咪的情况，及早发现及早求医。

 

肥妹突然生病了

       上周日晚大概8点多，我们一家如常饭后坐在沙发看电视，而肥妹有点不精神，趴着待在走廊边上。我们观察到肥妹的腹部起伏很厉害，腹式呼吸急促，我们都觉得不对劲，翻《猫咪家庭医学》的翻书去、打开手机、电脑检索的检索去。一开始也有比较乐观的猜测，是不是肥妹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这仅仅是要吐毛的前兆？

       随着翻阅资料，我们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猫咪腹式呼吸剧烈，排除了天气热、剧烈运动过后，有很大机会是猫咪生病了，极有可能是传腹（传染性腹膜炎）。传腹是猫咪常见的疾病，死亡率很大，即使能治疗，也是要插导管定期排腹水。而且，我们观察到，肥妹走路的时候左前脚有点跛、弯曲着，没有力气的样子，排除了脚步受伤、指甲破裂等情况，肥妹真的很不妥。我和先生脸唰的一声就白了，马上分工合作，我负责隔离喵桑，照看肥妹，打开窗门通风透气，拍下肥妹呼吸、走路跛脚的视频；我先生负责查资料，找晚上还在营业的宠物医院。

       虽然有养猫的朋友建议，第二天带肥妹去医院检查，但我和先生都直觉认为，如果不及时到宠物医院看病，肥妹很可能撑不到第二天。

       大晚上宠物医院都不营业了，好不容易联系上一家，工作人员说联系一下医生，看是否能回来看急诊。我们在焦虑中等待，也在焦虑中观察肥妹的情况，从晚上8点多到10点多，肥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还出现了书里提过的“母鸡蹲”。当医院那边通知可以接急诊，我和先生马上换衣服，戴口罩，带上肥妹去看病。

 

肥妹住院了

       到了宠物医院，周医生马上给肥妹吸氧，再进行看诊，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医生说，你看它的脸，都有贫血（症状）了。接着，马上安排拍片，检查出肥妹有胸腔积液（胸水），压迫了心肺，肺部没空间呼吸，才出现了剧烈的腹式呼吸。

       经过简单的解释，我们同意了马上安排抽胸水，缓解肥妹的症状。抽胸水之前，医生也提醒，会有点痛，可能猫咪会有点应激。我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可怜的肥妹已经连挣扎、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安静地躺着让医生抽胸水。我们在旁边看着一管又一管澄清的液体抽出来，眼眶都红了。最后，足足抽出了170cc（相当于半瓶铝罐饮品）。真的没法想象，肥妹这段日子到底有多难受，我们作为主人，心有多大，才会忽略了肥妹的情况？

       幸好，抽了胸水后，肥妹的呼吸得到缓解了，本来半眯不睁的眼睛也变得浑圆有神。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这个缓和的情况只是暂时的。我们夫妇俩能想到最坏的情况，可能就是肥妹需要插着导管，定期排胸水。还谋算着，回家后要怎么对肥妹进行特殊护理？猫粮要不要换更适合肥妹的？是否需要日常喂药，等等。当时周医生也提过，抽血化验的结果，看到肥妹的心脏、肝脏可能不好，但我们也没想那么多，就等医生安排进一步的检查。

       从晚上11点多到凌晨4点，我们夫妇俩忙乎了大半个晚上，当天都没睡好，更多的是，对留院的肥妹的担心。

       第二天，周一，胸水化验结果排除了传腹，我和先生都松一口气。但是，后来先生告诉我，其实他查过猫咪心脏病的资料，没那么乐观。先生下班后，还特地看了肥妹。留院观察，肥妹确实惴惴不安，到处都是陌生人、陌生的动物，在这个环境下，肥妹就只喝了一点水，不肯吃东西。只有在先生探病安抚它的时候，才会呼噜一下。由于还要做心超，所以当天肥妹还是留院了。

       心超安排在周二下午，因为担心肥妹，所以我主动去陪肥妹做心超了，有主人的安抚可能会更顺利一点。住院部发过来的情况，肥妹精神不错，但还是不肯吃东西。我想，肥妹可能吃不惯医院的口粮吧？出发前特地带上了肥妹常吃的猫粮，还有它惯用的盆子。

       安排做心超前，医生建议我在外面等，担心肥妹看到主人会激动。我表示理解，同时听了医生的建议，检查前先不喂食。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肥妹撸毛，告诉它，医生是要给它做检查，做完检查就能回家了。

       然而，这次检查却没有抽胸水顺利，肥妹很凶，挣扎开跳到手术室的角落，十分警惕，还低声呜呜叫。医生建议我安抚一下，得亏我个子小，穿过了心超设备的障碍，蹲到角落，轻轻撸肥妹，安抚它的情绪。之后医生递给我一张小毛毯，我轻轻把肥妹裹起来，抱到检查台上，协助医生检查。做心超的医生还吐槽，肥妹年纪一大把，脾气还那么差。我苦笑，跟医生说，其实肥妹很亲人，但是它没怎么来过医院，估计是害怕了，反应才会大。我一边帮忙抓住肥妹的前脚，一边听心超医生跟另一个医生说，这里有问题、那里有团块，都觉得很害怕。尤其听到另一个医生说，是否可以用XXX方法？心超医生说，可以试，但很可能没用，而且会有应激反应。我心咯噔一声，那是否意味着，肥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检查后，我给肥妹喂食猫粮，可能是闻到熟悉的味道，肥妹总算吃了几口，但也不多。后来开了一个猫罐头，也是不愿意吃。这让我十分担心，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对抗病魔呢？但是，肥妹可能是真的吃不下了……

       拿到检查结果后，医生画了一张简易的图给我解释，肥妹患上了肥大性心脏病，左心室和左心房的通道两侧变大，压迫到通道，血液没法回流，渗出去，因此造成了胸腔积液，也就是胸水。这个病是猫咪常见的，暂时没有治疗手段。而且，肥妹的心耳（不知道有没有写错）有一个团块，是血栓，这个血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游走，要是到了手脚上，就会马上瘫痪，肢体会坏死，需要截肢，肥妹会非常难受。总的来说，如果肥妹的心脏进一步恶化，可能忽然窒息，就没了；如果血栓游走到四肢、或心肺血管上，也可能马上猝死。就算这两个情况都没有，肥妹体内的胸腔积液，还是会不断地积累、继续压迫心肺，最后没法呼吸。

      我听着听着，眼泪不争气就流下来了，如果我们早点留意肥妹的情况，该有多好啊，如果我们早点发现，肥妹就不用受那么多痛苦，也许早点发现，就有治疗的可能呢？医生听着我的自责，她表示身同感受，她的猫咪也是患病离开了，是糖尿病，当时猫咪也有点异常，家人说会不会是糖尿病，她还说怎么可能。她说，你看我是医生，也会有忽略家里宠物的时候。你和你先生对肥妹那么看重，肥妹真的很幸福了。

       后来，尽管努力平复情绪了，我跟先生通电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了，我说，如果这段日子是肥妹最后的日子了，就希望它过得开心点，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尽可能减少肥妹的痛苦，送它回喵星吧。

       当天下午，我都舍不得离开，也在跟进给肥妹换到猫咪住院部的情况。之前肥妹是安排在中央区，方便照看，但那边也是人来人往，肥妹容易紧张。傍晚，本来先生要加班的，但也跟项目组商量了，在外网络办公，特地赶来看肥妹。

       肥妹看到我们都来了，特别高兴，还低声喵喵叫，好像在说，这里好可怕，带我回家。但是，肥妹还需要输液，明天还要再安排抽胸水一次，缓解它的病情。我们只能保证，明天一定带它回家。

 

肥妹回家了

       周三上午，肥妹抽了胸水，这次90cc左右。我们到医院后，问了有关照顾肥妹的疑问，还有家里另一只猫咪，是否需要隔离等等。

       下午5点，我们和肥妹终于回到家里了。肥妹一出笼子就左逛逛、右逛逛，这里嗅嗅，那里闻闻。最后，还是在走廊边上趴下，但这次不是母鸡蹲了，而是四肢展开地躺着。在医院拆除了伊丽莎白圈（保护套）和为输液留的针口后，肥妹在家里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舔毛，开开心心地给自己梳理了一番。我和先生的视线，一刻都不敢离开肥妹，还特地模仿住院护理表搞了表格，记录肥妹吃喝拉撒、还有呼吸。

       到了5点半，肥妹喝了点水、吃了几口猫粮，都让我们欣喜，感觉这几天肥妹能好好过一阵吧？可能到家了，才是肥妹真正放松的时刻，走廊睡一会儿，又跳到沙发睡一下，最后还睡到平常待的纸箱旁边。我先生这几天担心肥妹都没睡好。下午到家了，也在沙发睡着了，肥妹就这样靠在他旁边睡着，就像往常一样。可惜，好景不长，我们是真的没想到，肥妹的情况恶化得那么快。

 

肥妹回喵星了

       周四一大早，我一起床就马上看肥妹情况，看到肥妹的腹式呼吸又急促了。不仅如此，走几步，肥妹就要趴下来休息。不肯喝水，开了猫罐头，也只吃了几口。我先生看到肥妹的情况，也非常忧心。我们撸撸消瘦的肥妹、避开它为了检查而剃掉的毛，心里非常难受。

       先生和我商量怎么办？我们都沉默了，我们本以为肥妹抽了胸水，至少能好好过几天，但是，光是第二天，腹式呼吸就那么剧烈，难道又要再抽一次胸水？肥妹对医院、留院的抗拒，我们也是看在眼里，医生说，肥妹要么因心脏功能没法呼吸，直接窒息而死；要么是因为血栓游走，肢体瘫痪受苦，甚至也有可能在后续抽胸水等治疗中，应激而猝死。不管是那种方式，肥妹都会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肥妹虽然只是普通的家猫，但确实是我们实实在在疼爱了八年、实实在在陪伴了我们八年的孩子啊，我们没法眼睁睁看着肥妹最后走得那么辛苦。下这个决定真的非常难受，我哭到用掉了一整包纸巾了，我先生也忍不住哽咽，但是，如果能让肥妹少受点痛苦，我们不能自私地让肥妹带着病痛陪伴我们。所以，我们决定用安乐送肥妹回喵星了。

        再一次到医院，肥妹看着“精神”了点，眼睛睁得圆圆的，在医生的接诊室走来走去，我也在幻想，是不是肥妹没那么严重？不需要送走？但理智告诉我，肥妹的“精神”是因为到了医院警惕起来，它在害怕、在担心，肾上腺素在分泌，才看起来“精神”了。不能把警惕陌生环境的“精神”当作精神。如果在家里那么安心的环境，肥妹的呼吸也是急促的、状态也是不精神，不吃猫粮、不喝水，到最后也会受尽痛苦，衰弱而死。还是趁现在，它没有经受太多痛苦的时候，让它睡一觉，回喵星吧。喵星没有痛苦。

       医生用听诊器听了肥妹的心跳，确实没有好转，之前她已经给我听过了，正常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但肥妹的心跳是，呼呼、呼呼，就像抽气扇蒙上了一层薄膜的声音。说到这个最后的决定，我和先生都哭了，但能让肥妹少点痛苦，我们只能忍受难过。

       一起签署了安乐的协议，走出诊室的最后，我们都对肥妹说了一声，肥妹再见。过了半小时后，诊室再打开，肥妹已经走了，裹在小毛巾里，非常安详。就像平常睡着了一样，好像过一会儿，就会醒来，亲昵地蹭我和先生。但我们都知道，肥妹不会再醒来了，肥妹已经回到喵星了……

 

肥妹，我们很想你

       肥妹已经离开几天了，但是，家里处处还是肥妹的影子，它爱躺的沙发角落、它爱抓的纸板、还有它时不时在我们脚边绕来绕去的样子，我们吃饭的时候蹲在餐桌下乖巧讨吃的样子。偶尔，衣服上还会发现一些短短的猫毛。

       肥妹真的是一只很乖巧的猫咪，亲人、性格好。我记得第一次见肥妹的时候，喵桑怕生，一早躲起来了，只有肥妹跳到我跟前，对我“喵”了一声。我伸手去摸它，它也不躲开，很快就跟我熟络了。不管是谁来做客，看到肥妹都会夸它乖巧。唯一一个缺点，就是爱啃塑料袋，尤其喜爱那种透明的、品质很好的包装袋，会忍不住去啃、忍不住往里钻。至今，我的手机还留着肥妹钻进一个透明大塑料袋的照片。拍了之后，我就马上“解救”肥妹了，它还很不满，对我喵喵喵抗议。

       肥妹，我们都很想你。

      在喵星没有痛苦，不需要打针吃药，没有笼子、没有约束，有的是能自由玩耍的地方，有的是满满的食物，甘甜的泉水，还有很多的猫咪伙伴陪你，你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但是，假如有一天。

        肥妹你在喵星玩腻了，想回来了。

        假如可以的话，不管你以什么样子、什么姿态、什么方式，都希望你能再次回到我们家里，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我们会一直爱着你。

                                                                                                                                                                                                                                   2020年5月17日

                                                                                                                                                                                                                                     Lily Lau Ch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