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过客

北门有一只流浪猫，今年春怀孕后，于夏初产下一双儿女——小黑和小花。我曾多次写过它们。

猫崽三个月后，母猫彻底离开了它的两个孩子。之后，小黑小花仍旧在北门一带活动。它们跟我不亲，虽也过来候吃，但从不让我靠近，不过是来看看有没有吃的东西。因而，久之我的心也淡了。加上因为喂它们，偶然的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我也不想在情感上对它们有过多的纠缠，早就有放手的心，在这个时候决心放手吧。所以，后来就放任它们，不去在意。日子平常地向前流着，三四个月又过去了，转眼到了年底。于是乎，我也把它们彻底地给抛在脑后。

尽管这样，因为它们时不时闯进我的视野，我被动的了解到它们后来的一些情况。

母猫离开后，小黑小花一开始仍表现出依恋，懒得活动，等饭吃等习惯了，似乎还在等着盼着它们的妈妈。过了一段时间后，它们适应了没有母猫的日子，开始自己寻食。

有三个方面。一个是我偶尔留点残饭给它们。放在老地方，让它们自己来吃。一个是茶叶店放点食物。后来，我们都失去了对它们的关心。毕竟，情感上我们都放在母猫身上。因此，它们只好去翻广场边的那只垃圾桶。上夜班的时候经常看到。我去扔垃圾，或者信步走到旁边，忽地，它们从桶中跳出来，或者，蹲在桶沿，见了我，忽地一下跳着就跑了。每次看见它们在垃圾桶里寻食，听到喵喵叫声，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知那一天，我发现小黑也不见了。小黑一直都比小花活泼，胆大。如果从它们的行为来区分的话，小黑大概是雄性，小花属雌性。当然，具体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有耐心到扒它们去看，何况，它们并不让我靠近。不像母猫，任撸！这也是从根本上，我对它们在情感上态度不同的区别所在。

小黑的失踪，不过就失踪了，并没有引起我多大的注意。不像当初，母猫不见了，那些天心里无着无落的，又是好奇又是担心，盼着它回来，希望它再次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安然无恙。

小黑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小花，越发瘦了，可怜见的小身板，大概是常没有食物吃，肚子瘪瘪的，毛也糙糙的，越来越像流浪猫了。

有时，看见它蹲伏在一角，孤单单的，见了我发出凄凉的叫声，叫声尖细，纤弱，无力，眼神中尽是哀怜乞讨的目光。我不忍与它对视。我心虚，慌乱得像是拿了人家东西的贼。那一刻，我的心狠冷，一转身，抬腿就走开了。我很愧疚，我感到对它不起。真的！可我，无能为力。

雨夜看不见它。近日降温，俨然是冬天了。连着几天，我也没有看见小花。只是在上月末，天气尚好的日子，有意无意看见过它的身影。这几日去哪里了呢？小花大概还不会抓老鼠，除了翻垃圾桶，捡食残羹剩饭，还能吃什么呢？按说，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冷天里，连肚子都没东西吃，活着，只是悲催。

在这期间，出现过多只流浪猫。并且，也有小猫，与小花差不多大的样子，与另外一只成年猫前后活动，想必是一起的。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可是，妈妈不可能永远哺育你。这是成长的必然代价。

有几次，我和茶叶店老板都以为这只成年猫是原来的那只母猫。“可是，呼它不应，没反应，”茶叶店老板幽幽地说，一副失望失落的样子。显然不是。

还有一只成年猫，也经常在北门出现。我们也以为是原来的母猫。

这只猫身形大小都像。只是尾巴不像，很长，走起路来(不过，我们发现它时，同时它也发现我们在看它，就跑起来)，或跑起来，尾巴差不多挨到了地面。原来母猫的尾巴没这么长。还有，这只猫的腿脚下部是花白的，原来母猫的腿脚下部跟身体同色，麻灰，不是花白的。在这一点上，我多次翻出照片来比照。结果，这只也不是。

我们偶尔会想起它。特别是在见到这只像它的猫的时候，脑海中就闪现出它曾经的画面。

近来读一个作家，说到猫。是哪一个作家？一时想不起。感到他讲得很好，很对，说明他比我要了解猫要懂猫。

他说，猫柔顺，所以养猫的人，受影响也会变得阴柔。似乎不建议男人养猫。但，养猫有一个好处：撸猫，能缓解人心里的压抑。因为猫身上的毛，特有一种柔软。确实这样，这让我想起那时撸母猫时的感受。完全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摸它，摸它颈上的毛，一遍一遍地来回地撸。特别欣慰的是，它让我撸，一点也不反抗，那怕它在吃东西的时候，一样撸它，它吃它的，我撸我的。有时，它吃得带劲，还停下来，扭头看我一眼，有点撒娇卖萌或是感激的意味。我觉得，在那一刻，我们成了好朋友，是很亲密的那种。叫我想起冬夜抱着喜欢的女人一起入睡的感觉。这只母猫之所以会引起我们的注意，让我们喜欢，我想，正是它的通人性，能交流，乖巧。不像小黑小花，稍一靠近，撒腿就跑。跑吧，我也懒得理你。勉强，哼，没意思。

可是，再喜欢，再怎样亲密，它还是说走就走了，至今，有小半年了，再也没有见过。一想起，就有一种失落。

似乎我们对它曾付出了许多，责怪它的无情，狠心。仿佛它当初的柔顺都是装出来的，是假情假意。不应该这样。这好比是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可是，突然某一天，她也是说走就走，消失在你的生活。置你对她的好，爱，付出，全然不顾，一点也不在乎你的感受，怎不叫人不伤心呢。

后来，我释然了。

所谓，人心是留不住的。你能给她什么？她想要的你给得了吗？人家有人家的生活，你们不属于一根藤蔓上的瓜，是走不到最后的。我们不过是彼此的过客。曾经爱过的人是，母猫也是。

离开，成为过去。除了祝福，还能如何呢！但是，还是会偶然想起，或许还会有一丝酸涩，但这酸涩里面，也确实存有曾经拥有的甘味。这样，也就够了。

所以，能走到一起，到白头，一辈子，是十分不容易的啊。所有的遇见，都有珍惜的理由。那么，道一声“天寒露重，望君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