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早明,大约四点多就完全放亮,只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从窗口望出去,天空就像小户人家的姑娘初见人,放不开,羞羞的。
鸟鸣声亦是如此。说是鸟鸣,有些过了,呢喃恐怕更合适一些。
起初,是一两声,怯怯的,像慈祥的母亲呼唤熟睡的孩子早起,压低的声音柔和而充满爱意,有一搭没一搭的,既想叫他起床,又看着他熟睡的样子不忍。被吵了的孩子呓语两声,翻翻身子又睡了,那呓语里有一点点不满,还有一点点撒娇。
天空原是淡灰色的,逐渐变得发蓝,中间那一抹云也有了一道亮色的镶边,整块云也仿佛有远远的灯光打着,靓丽了不少。
此时,鸟鸣声由原来的一两声变得密集起来,像三四好友在拉家常,你一句我一句。是几个娴静的女子呢。声音细细的,绵绵的,不急不抢,款款地诉说。一个是有点小愁绪的,另一个却有着压抑不住的小幸福的,再一个宽解的声音像上海女子一样,有着吴侬软语的强调,又带了许多的叹词,句子很短,有时就是一个字两个字,从贝齿的缝里蹦出来,珠玉一样跳弹着,入耳,自然有了乐感。像小提琴的旋律划过树梢,与枝丫碰撞时,一些些停顿,一些些犹疑。于是小忧郁没有了,小幸福舒展这,要变成大幸福的样子。
那朵云,什么时候变得淡了,马上就要无影无踪的样子。
鸟鸣声却不是这样风轻云淡。嗓子已然放开,那短促的声音,干净利落,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领导者发出的号令;那一叠连声的呼唤,是心急的母亲在催促落在后边贪玩的孩子吧;那一唱一和的,俨然就是热恋里的男女,你的声音总是好听,撒娇好,生气也好。
忽然就静谧如夜了,所有的声音都停下来,是大幕拉开之前的等待,是暴雨欲前刻意的压制。
天完全放亮,就像一个长成的男性,爽朗豪气。太阳光辉遍布,窗户一角的墙上,留下橙红色的日影。
鸟鸣声忽地如交响乐一样奏起。主旋律是两只鸟的和鸣,你呼唤我应和,轻柔的爱语,软款多情;平和的商量,是爱到浓时的心有灵犀,话不多,但我懂;也有躁厉的时候,大约真的生气了,可几句之后就是安慰,真是恩爱的一对呢!
背景音乐像弥漫天空的蓝色,铺满阳光。有时似溪水在山间潺潺流动,穿过罅隙,淌过青石板,沿着低洼处一路向前;转眼又如大海退朝,气势还在,却平和了不少,亲吻着平滑的沙滩,诉说着离别的情话;刚刚还是风吹过松林,松涛向远处推移,深沉而宽广,遒劲的树枝也不由得跟着倾身;接着就像密集的雨打在屋顶,分不清谁先谁后,密匝匝的,挑起一层雾气,过滤去声音里的焦躁……
市声也仿佛夹杂进来了,卖菜老人的粗缓的吆喝和买菜妇人挑剔的讨价还价;晨起锻炼的欢快的舞曲撩起脚步踢踢踏踏;车声,在远处,闷声闷气的,忽的一声鸣笛,吓人一跳,怎么就到窗外了;几声悠扬的号声也来凑热闹 却由表现出沉稳,不急躁的性情来……
太阳升高了,毫无遮掩地照耀,不留下一点点缝隙。
鸟鸣声越来越稀稀落落了,一两声,毫无遮掩,脆生生的,是商量着今天的日子的吧!
晚间,这些鸟儿就栖息在你窗外的树上,与你共眠;新的一天开始,他们也要各处去了,像你一样,找食,打拼,慌张张地赶路,忙慌慌地奔波。
我且起床,给孩子做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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