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向前走去

窗边的小豆豆

1

惠特曼在《有一个孩子向前走去》中写道：

“有一个孩子每天向前走去，

他看见最初的东西，他就变成那东西，

那东西就变成了他的一部分，在那一天，或者那天的一部分，

或者几年，或者连绵很多年

……”

这首诗道出了成长的真谛。

2

黑柳彻子的《窗边的小豆豆》，是一本关于小豆豆成长的书。

在小豆豆成长的最初阶段，她看见了什么呢？

她看见了爱。在她一年级被退学后，妈妈带她来到了巴学园，关于退学的事，是她二十岁时妈妈才告诉她的。她有过很多理想，做间谍、做宣传艺人、做火车售票员、做芭蕾舞演员等，妈妈对她的志向从不加以干涉。当她因淘气而弄破衣服或陷在沙里，妈妈从没板着面孔批评她。还有巴学园的小林宗作校长，要求孩子带的盒饭里要有“山的味道”和“海的味道”，如果带差了哪一样就让自己的妻子给孩子补上。另外，小林校长总是对小豆豆说：“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她看见了尊重。她第一次来到巴学园，小林校长认真地听她说了四个小时的话。当她为找钱包把厕所里的东西舀出来堆成一座小山时，路过的小林校长只是告诉她弄完以后放回原处。当她去请校长写一首校歌时，校长真为巴学园写了一首。

她看见了自由。巴学园的上课方式很特别，每天都是从自己喜欢的那门课开始上。如果大家都非常努力，上午就能把一天的学习计划完成，那么下午一般就可以去散步。在做韵律操的时候，孩子们合着琴声的节拍，自由地走动。音乐课的时候，可以合着音乐的节奏，用粉笔在地板上任意涂画。图书室什么时间来读书都可以，读什么书都可以。

她看见了美好。得到校长和妈妈的允许，她和其他对电车好奇的孩子一起穿着睡衣站在清晨的阳光里等待一辆电车的到来。在礼堂露营时，孩子们围在校长周围，听他讲故事。在吃饭前，大家都要先说话题，再唱“好好嚼啊……”才开始吃饭。在散步时观察花儿与蝴蝶，在课堂上学习俳句，一有空就凑在一起开“茶话会”……童年如此美好，生命如此美好。

在小豆豆成长的初期，她看见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柔，那么美好。不是世界本如此温柔美好，而是小豆豆很幸运，遇到了这样的妈妈和这样的校长，他们懂得呵护孩子的天性，懂得发现孩子与生俱来的优良品质，并把它们发扬光大，把孩子培养成富有个性的人。

3

小豆豆本是一个活泼有礼貌、诚实又快乐、聪明又善良，好奇心强又有理想的孩子，得到妈妈和校长的呵护，她顺着自己的天性长大了，她就是本书的作者黑柳彻子，她后来成为著名的电台主持人，在写作了《窗边的小豆豆》后获得巨大成功，让许多人深受感动和影响，她便用本书的版税，设立了日本第一个聋哑人的专业剧团，她也因此荣获联合国儿童基金授予的世界上第四位“亲善大使”称号，后来一直致力于各国儿童的健康状况调查工作。

小豆豆最初见到的东西，得到的爱，为她打下了良好的精神底子，那些东西已成为她的一部分，绵延多年，她也像她的母亲一样，像小林校长一样，成为一个温暖、善良、有爱心的人，否则，她写不出如此美好的文字，也不可能成为世界亲善大使。

试想，假如小豆豆当初遇到的不是书中写的那样？而是在退学后被母亲斥责，在巴学园淘气时被老师排斥、惩罚，甚至处分……她的成长又会如何呢？她还会心中没有自卑感，阳光快乐地成长吗？恐怕是困难的。如果她总是被批评、打击、惩罚，她会觉得自己很差劲，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她都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她会变得忧伤，会变得孤独，会变得冷漠……这样的假设是残酷的，我们谁也不愿让快乐的小豆豆遭遇这些，可是，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不是有千千万万个孩子正在遭遇这些吗？他们没有小豆豆那么幸运。

每朵花都有自己开放的时间

4

这本书并不仅仅是一本童书，它更是一本写给成人的教育书籍。

教育是爱的艺术。鲁迅先生说：“教育植根于爱”，苏霍姆林斯基说：“没有爱，就没有教育”，爱因斯坦说：“只有爱才是最好的教师，它远远超过责任感”，张永春说：“有爱才为教育，用自己的爱心浇灌学生的成长”，赫尔巴特说：“孩子需要爱，特别是当孩子不值得爱的时候”。所有深谙教育真谛的人都懂得爱在教育中的重要地位。

教育的真谛是爱。有爱才会理解和尊重，有爱才会有自由和美好，正如小豆豆在成长中见到的那样。

5

可是今天，我们是如何做家长的？我们又是如何做老师的？

作为家长，我们一向以严为荣，虎妈虎爸比比皆是。孩子一有什么不对就训斥，甚至拳脚相加，还总是拿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来鞭策自己的孩子，让孩子觉得自己总不如别人家的孩子。不管孩子喜不喜欢都要给他报许多兴趣班，剥夺了孩子的一切休息时间。孩子的每一步似乎都被父母规划好，甚至连上大学所学的专业、今后从事的工作，都不是自己喜欢而是父母为自己选择的。这看似爱孩子的做法，其实并不如此。爱他，就要像小豆豆的妈妈一样温柔对待孩子，尊重她的个性，呵护她的心灵，保护她的好奇心与想象力，而不是用自己的意愿去束缚、捆绑、左右孩子的成长。

作为教育者，我们恶狠狠地教书。常常训斥、嘲讽，说他们笨，骂他们恶，要求他们必须服从这遵守那，不允许有异样的声音，更不允许有异样的行为，否则一律打杀。为了考试出成绩，不惜一切代价占领时间的制高点，甚至连学生课外阅读时间都要剥夺。除了学习，其他可以不管，除了成绩，其他都不关心。我们一边抱怨着体制，一边自觉维护着体制，到头来炮制了一批批缺乏创造力的学习机器，又互相埋怨，大学老师责怪中学老师，中学老师责怪小学老师，小学老师又责怪幼儿园老师……殊不知，自己也难逃干系。

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在对孩子的教育上，我们大约都忘了自己也曾是孩子，也曾渴望被温柔对待，我们都忘了孔子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更不懂得一个孩子最初见到的那些东西会成为他的一部分，绵延很多年，爱和善的种子将收获爱和善的果实，而笨和恶的种子只能收获笨和恶的果实。

所以，看了《窗边的小豆豆》，最应该反思的，是我们这些大人。

6

张晓风在《世界，今天我交给你一个孩子》中说：“学校啊，当我把我的孩子交给你，你保证给他怎样的教育？今天清晨，我交给你一个欢欣诚实又颖悟的小男孩，多年以后，你将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

他开始识字，开始读书，当然，他也要读报纸、听音乐或看电视、电影，古往今来的撰述者啊，各种方式的知识传递者啊，我的孩子会因你们得到什么呢？你们将饮之以琼浆，灌之以醍醐，还是哺之以糟粕？他会因而变得正直、忠信，还是学会奸滑、诡诈？当我把我的孩子交出来，当他向这世界求知若渴，世界啊，你给他的会是什么呢？ ”

无论你是做父母的还是做教育者的，当一个孩子来到你的生命里，你将如何对待他呢？是饮之以琼浆，灌之以醍醐，还是哺之以糟粕？一念之差，咫尺与天涯。

我想我们不是不懂，而是太急躁、太功利。没有现实土壤，我们不敢做小豆豆的妈妈，也不敢像小林校长那样去做。其实，谁规定你不能爱孩子？谁规定你不能尊重孩子？再黑暗的夜都会有一丝星光，再不堪的现实都会有一扇窗，这扇窗就是爱。有了爱就会有尊重，也会有自由，有美好。

回望曾经的历程，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老师，我都悖离过真正的教育，可过去已如黄鹤一去不复返，只在今后，我想要成为更好的母亲和更好的教育者。也希望即将成为父母或即将成为教师的人能够早日读到这本书。

7

用足够的爱心和耐心，顺势而为，给一朵花自己开放的时间。让一个孩子向前走去的时候，看到爱，看到尊重，看到自由，看到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