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北漂,每次跟那些北京本地的同事聊天,都会觉得他们身上自带一种幽默的特质,那是一种气定神闲、信手拈来的感觉,不矫揉做作,不装腔拿调,能瞬间活跃气氛,热络感情。
那时候的我,觉得那是一种能力,一种我不具备的能力。
这次回家,遇上一个多年不见的哥哥,才恍然间发现,我曾经羡慕的那种能力其实在家乡人包括我自己身上也会时常出现。
那为什么人在异乡,这种让人快乐的能力消失了,或者说变弱了?又或者说幽默是怎么生长出来的?
我试着总结了一下两地异人这类特质的共同点,好像并没有,这些人生活环境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所住的城市经济发展和开放程度更是大不相同,但是为什么,她们和他都一样,具有超强的幽默风趣能力?思来想去,幽默的土壤是家乡,是你熟悉的一切,你的朋友、敌人、陌生人,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A同事调侃B同事带着前夫的三个孩子嫁给了千万富翁;哥哥则调侃另一个会弹吉他的哥哥说随便扔给他十块钱让他乱弹琴(“乱弹琴”是个一语双关的词,在我的老家还有乱说话,或者说的话不切实际的意思)。
就像郭和于两位相声名家,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不就是不那么遥远的人身上发生的那点事吗?
王自健说诞诞、说池子,晓慧说老板,老罗说债主,呼兰说他妈,都是这个意思。因为别人你也说不着,其他你也说不了,只能在这些生活的鸡零狗碎里找点乐子。
这个哥哥是个很普通的70后,小时候没好好上学,初中毕业后就跟着我表哥他们淘,曾经为了骗家里面要钱一年过三次(农历、阳历、身份证日期)生日;也曾经骑着摩托跑去市里最后翻了,车毁人伤也不敢跟家里面讲;更曾经听信广告上那些所谓的回收广告投了所有的积蓄去养蝎子最后血本无归……
每次他讲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明明都是血泪史,但就是能把所有人都逗笑到前仰后合。
昨晚我说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你去说脱口秀吧,LL(我们县城的名字)还没有人做这个。
他来了一句:嗯,不错,LL第一脱!可惜我主要是不想太出名嘎!
然后他就转身去帮嫂子收拾酸摊(广西特有的酸嘢摊,万种水果皆可腌酸)去了。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和我表哥相互调侃着说他教他腌酸,他教他弹吉他。
我说我真的很怀念老三街的本地人用本地方言来讲那些或自己或家人或朋友或兄弟的趣事和糗事。我还说能让人笑真的是一种能力。
他笑笑不说话。
其实我懂得我真正怀念的是二三十年前同样有烟火气息但并不像今日那般嘈杂、热闹和拥挤。那个时候,所有人并不需要那么累就可以过得轻松和自在。
写到这里,我大概知道了幽默是如何生长的了,它需要宽松且没有压力的环境,它需要用心体验人生的心灵,它需要慢一点,再慢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的时间,以保证它能够享受到足够的情感的滋润,才能长得够高、长得够壮、活得够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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