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星又一次崩裂了,四散的脉丝在空荡荡的深孔的乱舞着,乌拉裹紧一条脉丝,跟着上下摇摆着,似乎并不为所动。这次的崩裂也算史上较大规模的了,除了中心团垂直向下的生命簇还在苦苦支撑,其他脉线只有辛普丝尚存一缕,也已然在震荡中松软,无力牵引中心团。乌拉就裹在这根辛普丝上,也许是直觉,也许是命定,在大崩裂中保住了性命。
乌拉尚在,膜星就还有希望,织者乌拉,就是为了逆势而行重新织密膜星脉线,让其重新运转起来的存在。但膜星的生命必然是走向崩裂的,脉线尽断,膜面散裂,爆团而灭。那为什么还要有织者呢,乌拉想不明白,对抗这种必然,太无力了,这是宇宙的一出滑稽剧吗?
乌拉不是个出色的织者,织脉不多,大多时候就是裹在脉丝上一动不动望着中心团,看里面的颜色变幻,看里面的暗流涌动,稀里糊涂的维持着膜星在十次大崩裂后依然存在。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乌拉每次崩裂前都选择了一息尚存的脉线,不知道是直觉还是运气,艾迪,普若多,基聂丝,格锐丝,乌拉有时会想起曾经久他一命的这些战友,或是宿主,曾经也是支持乌拉继续织脉大业的精神支柱,如今都消失于无形,只剩无尽的空荡荡。只有辛普丝,这个前期乌拉一点都不在意的毛细,居然晃晃荡荡到今日还尚存,连乌拉都佩服自己的过劫能力了。
但往后呢,破罐破摔这命运,彻底等生命簇崩掉然后一同消亡吗?
乌拉晃荡在中空中,想哭却什么都不想做,连哭都觉得太费力气了。
辛普丝已经太松了,支撑不住晃荡中的乌拉,他得重新找寄宿之处,他沿辛普丝往远离中心团的膜面爬去,膜面上还有数条翡尼诗可以暂歇。
翡尼诗不同于连接中心团和膜面的脉线,有自己更新的系统,新线将旧线吞噬,自加密到一段时间后就会自爆出空间,让新的线生长。相对于在脉线中乌拉织者的作用,在膜面上,乌拉要一刻不停的吃掉翡尼诗,防止其生长过快也吞噬了自己,或者爆炸时也送掉了自己的小命。相对于在脉线上晃晃荡荡的悠闲日子,在膜面上的乌拉如同在到处都是炸弹的战场,如同在狂沙卷没一切的洪荒,也在这个星球最孤寂的地方。在这里,只有生存,没有意义。
但乌拉还是决心离开辛普丝,爬向翡尼诗,相对于等着危在旦夕的辛普丝断掉,跌落于膜面不知何处炼狱,还不如自己选择炼狱,至少膜面上还有疏密不同的翡尼诗,挑一处不那么密的,乌拉还有喘息时间。
膜面,乌拉很久没有去了,其实乌拉运作的机制,就是吃掉膜面的翡尼诗,织就中央脉线,可不是什么好织者的乌拉,近期已经放弃了这个使命,所以对于膜面上的生存技术也已经很陌生了。越来越接近膜面时候,乌拉内心的恐惧加倍增长,越来越密的翡尼诗如同苍蝇飞过的痕迹线一样密密麻麻,有的还扭成一团,颜色各异,浆糊缠绕,就像天幕一般压制乌拉的视野。乌拉依稀能辨认出红色艾迪的脉线,在崩断后萎缩重叠在膜面上,成了血色的苍蝇腿,丑陋,恶心,毫无生气。
乌拉停在辛普丝的末端,抬眼也望不尽膜面密集的翡尼诗尚存有一块空间。接下来怎么样呢,必然要赴的汤火,要投身的炼狱,却还是难以鼓足勇气。
陨落,才能带来最后的力量吗?
乌拉,看着脚下孱弱却忠实的辛普丝,咬断他,这样的念头不是一次两次了。在殒命时刻,还要决心送上自己一程,真是有病。乌拉嗔笑了一声,一头栽进翡尼诗的狂沙中,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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