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横山一渡客
我的家乡来自一个叫做尚礼的小镇。尚礼属于山区,住在河滩圩里的、平原洲上的人都把我们称为山里人。
是的,没错!我们那里确实是山峦叠嶂,虽没有高不可登的似五岳那般雄伟的高山,却也是山水秀丽、绵延起伏。
横山在我们村的西面,因此,我们村属于横山大队。
说起对横山的感情,不光因为它漫山遍野的美丽的野花与美味的野山鸡,也光是因为它的山脚下种植了诸多的农作物,比如山茶、花生、红薯、芝麻、绿豆、西瓜等,主要是我很小的时候便被母亲带着在横山顶上玩耍,常与横山的草木为伴。那时候,我还在学龄前,家里没有长辈可以照看孩子,除了偶尔丢给隔壁邻居看管,多数时候跟随出去劳作的父母亲去田间地里。
记忆中差不多四岁的样子,已经很遥远模糊的印象了,却又那么深刻。可能我这个人比较爱吃吧,关于食物的事,记得总是更多更牢一些。
那时的人们整体都比较贫苦,天然物资也是相当匮乏,家里常常没有柴火烧饭。母亲那天下午挑着空扁担,扛着锄头,带着我去山顶锄巴根草。那可怜的草都没能长得茂盛齐全,就要面临被一锄头一锄头地拉回家塞进锅洞里烧成灰烬。我呢,当时自然也顾不得思虑这些,孩子的天性,由好奇到百无聊赖,再到耍赖,一个劲嚷着又晒又渴又无聊。母亲一边忙着锄巴根草,一边好言哄我,哄着哄着母亲惊喜地笑着叫我到她跟前,她的手里正在撕剥着一颗植物的根皮,叶子三四片,椭圆齿状、背面有些发白,根部很是粗壮,像一个小鸡腿。母亲剥掉了根的外皮,里面露出白嫩的真像一块炖好的鸡腿,母亲示意我拿着吃,我那时可没有太多的讲究与卫生注意。这样荒芜的山顶,没有泥巴炮可玩,没有小伙伴一起耍,竟然还能有一口吃的,自然喜不自禁。双手抓住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甜滋滋的,还挺清脆。那会儿,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人间不可替代的美味。只是,始终无法得知它的学名,只知道家乡话叫鸡骨癞。后来,每次跟着母亲上山时,总是央求母亲给我寻找这种植物,吃食,那可是绝不能含糊的。

对于我来说,横山赐予我的,基本离不开吃这个字似得。
他们都说横山背面还有许多的八月炸,长长的像猪腰一样的果实。我只后来见过父亲带回来的一些,我自己没有摘到过。父亲当时边吃边说这东西吃多了头晕,我看着那炸开的怪东西,不太敢尝试,成年后好奇心促使我常喜欢查询各种见到的植物的资料。据说八月炸能够疏肝理气,在治疗淋巴结核以及乳腺癌发挥着良好的作用。我自己亲手摘过的只有山里红,学名叫山楂。还有野沙棘、酸命果子。山里红熟透时根本不是酸甜,而是真的很香糯绵甜。沙棘有些淡淡的酸甜,
野沙棘没有什么果肉,只是感觉单纯地咀嚼一点味道。而酸命果,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那一刻如绿豆大小的果实咬在嘴里,果真是酸爽到直通灵魂,无以言状形容也不为过。

除了野果,横山带给我的还有一个最神秘的类似玄学之物——山顶北面的一处石鼓。
据说,那块像翻过去的石头是天然形成的鼓状,用小石头在旁边敲一敲,还能听出鼓声的韵律感。紧挨着旁边的一块小石头呈吊罐的样子,老人们传言说那个石吊罐里从来没有缺过水。我本来想坐在那个石鼓上玩耍,被母亲喝止了。母亲庄严的神情看得我心里有些畏惧,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传言那石鼓和石吊罐有些来历,至今,还有很多阿姨和老奶奶们,硬是像供奉神灵般在石鼓前跪拜求愿。这是一种生存的寄托和信仰,唯有如此,才有后来的后来的各种传说。

后来,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只有年长者和一些孩子留在老家,通往山顶的路,被各种藤蔓荆棘缠绕着裹挟着,无法像过去那样去山腰里偷袭一次翠鸟的窝,偷偷瞅一瞅那一窝蓝色的蛋宝宝。还有那些野果,想要随手抓一把塞进嘴里,更是无从说起了。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年轻妇女们也习惯了用煤气烧菜,自来水替代了从前纯净清凉的山泉水。尽管由我们村仍然无法从山的正面爬上山顶,但山的北面被开发出一条路来,车辆可以通行,因为山顶栽了数根风力发电的石柱。只是,山腰里还是无法靠近,还有山顶的鸡骨癞,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能再次品尝它的味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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