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早晨对于我这样的外来客来说是很“不友好”的,因为那热闹的氛围总是来得很早很突然。天还没亮,小鸟们就开始撒欢了,好像是公鸡把打鸣的任务交给了它们一样,我忍受着,努力让自己再次回到梦境,这一段时间不知持续了多久,然后总算是有点睡意了,便来了一阵商铺开门的声音,着试一试接二连三的,门板敲击着就像是打更一样,随后或是一阵车铃声或是一些招呼声,这些声音让我很烦躁,一翻身,那阳光便透过雕花木窗射来,好了,睡意全无。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的早晨,它和圣贝尔寂静的早晨是完全不同的,在圣贝尔还没有完全苏醒时,这里的一天已经开始了,我想这大概是因为这里人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农业大国独有的勤奋基因。
开门下楼,木质的楼梯发出的“咚咚”声和掌柜手中的算盘声交织在一起是鼎好的醒脑剂。跨过门槛走出大门,眼前不宽的街道已经是人声鼎沸了,吆喝的声音、吹热气的声音、吸面条的声音、下油锅的声音等等,大家手忙脚乱地都是为一个“吃”字。其中最吸引我的要属那那铁锅里的饺子了,要说是在水里下饺子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新鲜事,不过这在油里滚的还是第一次看见,百来个饺子整齐的排列在大铁锅里,在水和油的混合液中吱吱作响,老板戴着厚厚的手套有力地有节奏地旋转着大铁锅,香味也随之旋转而出,等到出锅的时候,撒上芝麻和葱花,那一个个底面金黄表面泛光的饺子就不再是“饺子”了,而是一种叫做“锅贴”的新东西。总之走在这早点摊之间有种逛集市的感觉。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店铺都如此“吵闹”,就在客栈对面就有一家安静的异类,那是家西点铺,精致的蛋糕、面包静静地散发着香气,进出年轻人也是络绎不绝,当然他们也不时地遭受着那些“老食客”们的白眼和不屑。外来文化已然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悄悄生根了,传统文化遭遇冲击是可以预见的。虽然说了这么多,但最终我既没有在熟悉的西点铺就餐,也没有选择在锅贴点尝鲜,而是走进了一家不远处的酒馆——在这儿也不妨有用酒作为一天开始的人。
跨过门槛,放下用布条缠绕的刀,还没等我落座,小二便迎了过来,“这位客人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都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眼餐单,哪里知道要些什么,便说“你们店里有什么推荐的吗?”
“当然有,我们这最出名的就是这自家酿造的……”
“不不,酒就免了,有什么吃的没有?”还没等小二说完我就插嘴道。
“额……”小二见状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想这个人不喝酒跑来酒馆干嘛,然后说道:“吃的话那就要数我们店的卤牛肉了,几乎是桌桌必点的。”
听到这话,我想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真每桌都有一碟牛肉,想必也是这里的招牌。正当我准备要做决定的时候,小二又开口了。
“想必这位客官一定是初来乍到,不瞒您说,我们店这卤牛肉味道正宗那自然是没话说,更主要的是其中好友故事呢。”看着他骄傲的表情,知道是说到兴头上了,我便也不打断他,任他继续,“别看我们这只是个小镇,以前还出过英雄哩,还是个除暴安良的巾帼英雄。”说到这小儿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仿佛自己要去“除暴安良”了。
“这又与牛肉有什么关系呢?”我顺水推舟地问道
“这就是重点了,您知道这位女侠最喜欢的是什么吗?就是我们家的牛肉,那时的老店还在城外呢,听说她每次来都要点,而且一点就是四斤,你想想一个女人要吃四斤牛肉,不是英雄豪杰又是什么。”听到这,我不禁微微一笑,不想着小动作也逃不过小二的眼睛,“您不信?”
“信,当然信。我不仅相信,我还要效仿那女英雄。给我也来四斤牛肉。”
“好嘞。”小二回答着,心满意足地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摸了摸放在一旁的刀。我当然吃不了这么多,吃了些许便打包带走了。
离开小店走了一二十分钟,渐渐的把热闹的氛围甩在了身后,硬实的水泥路被土路所取代,走在上面时不时地发出“沙沙”的声音,接着走过一座石桥,算是彻底离开了小镇,回头一望才发现所处的地势已经比先前高出了不少。沿着河流走了一段,路的坡度开始明显加大,蜿蜒曲折的道路尽头是一片片呈阶梯状的稻田,我此行的目的地便到了。
村口处,村长已经在那等候我了,这是位皮肤黝黑的耄耋老人,不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看起来是有点弱不禁风,然而他的声音却是强而有力的。对于他的亲自迎接我表示受宠若惊,不过他却不以为然,因为他说我是在为村子做一件大公德。一路上村长又讲起了那位女英雄的故事,这故事和小二讲的大同小异,但是多了很多细节,这些细节使得整个故事生动起来。村长津津有味地讲着,那神情就好像周围有许多孩子围坐着听他讲一样,这个村子的村民都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呀。
故事结束了,我们的脚步停留在一棵大梧桐树前。村民们在村长的号召下向两边散开,梧桐的根部显露出来,同时出现在眼前的还有两座石碑,一切都是那么眼熟,就如同那句话说的那样——“你不会错过的”,我想我是来对了。
石碑旁已经留好了一个新的坑,刀架呈现在我面前。村长执意要让我完成这一步,我也就不再谦让。白布散落,红光见天,我好像从未如此仔细地观察过它,那朵蔷薇就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婀娜多姿,我想这一抹红是永远镌刻在我的心里了。同样让我无法忘怀的还有周围人们的眼神,这眼神是饱含亲情的,但有不仅仅是亲情。密封、落土,一切在男人们的铁锹声中结束,短暂而庄重。期间一名年幼的孩子轻轻地啜泣,我问他为什么哭泣,他说,红娘娘的灵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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