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81年进的厂,从小工做起。干的是厂子最苦的活计——搬铁疙瘩。最轻的也有十几公斤。上磨床、上机床、上钳床,实在抗不动,就用膝盖抵着上。那时候没人帮你,因为你是小工、是学徒,就得先吃了这份苦才能让你上捧饭碗。
我臂上的劲就是那时候逼出来的。纵然后来当了车间主任,也没丢掉这份童子功。
啧,那两个小护士。怎么可能摁的住我?我还没使全劲。不然准把拉我衣角的护工撂倒个把。
呼。呼。。心跳真他么快。刚才那门真重。这间病房像阴间一样黑。不过好久没这么安静过了。要是能,我宁可还回去搬铁疙瘩,搬到死都行。要是能,我情愿就死这里,立马就死。实在受不了外面的苦。
我还有什么挂念的?老伴嘛,跟我还没熬到老,就见了马克思。慢慢也就不提了,心都过去了。到头来,轮到那混小子。跟那几个流氓几年都不回家。临了,说心衰就心衰,最后一面都赶不上。
我到愿我早死,替他们死了才好。也不用几十岁的人了,连撒尿都要护士弄。别想了,别想了,越想越怄。没意思啊,人没意思啊。
唉!去吧,算了吧,干脆就这吧,死就死。
就怕别死无全尸。
这腰上的洞,不把它堵起来,我死不舒服。
这房里除了床还能有什么?
我从南向北开始摸索。
哟,床都没有,整个一空房。怪荡漾的。
这一层都是重症区,要这空房作何用处啊?那些人是不是脑子不好,还是闲钱赚的太多。
那什么?
我的手碰到一个热乎乎的金属上。上在看来,还不小。
这旮旯里,搞这么一个玩意做啥?
不管了,找软的,铁的终究不大合适。
像个大热水机。
边上看看,摸着也烫,难道全是铁东西?不应该的。
不对。
后面好像有什么。
一根管子。
哦,不是管子,是电线!真是天助我也。
插头,插头,完全搞不清插在哪个方向啊。
实在想不到办法,我就会急,急了蛮劲就上来。
我就乱拉乱扯。
没用多少力,线就断开了。
凭手感,那一头应该没多长。
老的小的,你们都看着啊!我就要来了。你们搭着背,一起等我,咱们也算团聚了。先吃一顿好的。管他娘的阎王爷还是牛头鬼呢。
我来了!
我嘴角使着劲,估计已经皱弯了,手上拉着线,折弯了,用力送进了腰洞。
这疼麻~不像电着,到像被热管子烫到了肉,撅撅的疼。
啊。别松,别松,一松就不想死啦,我熬劲大,妈的,再撑会,撑住就快完事啦。
我听见有人喊什么,心里咚的一下,看来那扇厚门已经被他们打开了。
草!怎么还不麻过去。
只弄得越来越疼,肠子说不定都被烫肿啦。
“开灯,快开灯,我听见里面有声音。”
草。别弄得又救活我。我再一用力,嗖一痛的直冒汗。管子怕是抵到胃了吧。血一滴滴渗了出来滑到我手上。
灯亮了。门开了。轰一声,许多穿白色厚衣服的人冲了进来。
突然我就没力气了,像发高烧一样,脑子被重病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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