涝池记事

作者: 野老说史 | 来源:发表于2019-09-20 15:30 被阅读0次

          01. 泄洪的功臣

          渭河谷地的南北二塬,缺少雨,十年九旱,靠天吃饭。这里除了用土夯的墙,便是穴居的窑(地窑),因此南北二塬又最怕雨,大雨一到,土夯的墙如海绵一般的滋滋地吸足水分,又滋滋地放出土腥气。土墙上的水线很快爬至半人高,上面是黄的土饼,下面是黄黄的泥浆。霖雨季节,天天浸泡,墙倒屋塌是常有的事。尤其是住窑的,眼见顶头上如蚯蚓一般的一条湿线慢慢地印成一片,接着滴滴沥沥地掉下土块,土块和泥浆凌空而下,这就是说窑要笑了(塌了)。 


           排水成了确保安全的当务之急。于是房修在高台之上,房下都留有水道,斜斜的瓦沟把水引到天井,天井的积水又从一家一户的水道淌出,先是游蛇出洞,再像海带摆扑,后是漫过脚面的小河。积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一条条地汇入全村最低处。在那里形成一个天然的涝池。涝池的地面是特意经过柱锤夯砸过的,能存贮水,四周又种上柳树、芦苇或荻子一类,来加固堤岸,梭草从岸上直浸到水面,滟滟池水,清明如镜。那修长的柳枝宛如姑娘的俊眉而碧盈盈的一泓清水,又好像顾盼神飞的双眸。

    可爱的聚宝盆   

           塬上人怕雨又稀罕水,缺水时节眼瞅着绿油油的庄稼叶子从舒展变得卷曲,从葱绿带上金边,进而变成连牛也懒得看一眼的枯黄。用心如汤煮来形容此时农人的心情,毫不为过。此时如果村头有这一泓碧澄见底的池水,那心情比晚来得子还要令人高兴,这不,大人,小孩,肩挑,手提,车拉,牛驮,一趟又一趟地来往于自家田地和涝池之间,好不热闹;他们遇到没有涝池的邻村人,还要扭着脖子吼两声秦腔,以宣泄心中的快乐与得意。

       

           浇完地就等于是枕着馒头睡觉了。池塘那边一阵接一阵的蝉鸣蛙噪,使刚松了一口气的农妇意识到天该凉了,已经是缝补浆洗棉衣的时候了,于是在池塘边架上一块木板,水下,另支一张凳子。一头搭在岸上,另一头伸进水中,姑嫂妯娌来到池边洗洗涮涮,嘻嘻哈哈,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不休,闹个不停,连池水也像受了感染似的一圈一圈地张开快乐的嘴。   

          干完农活回来,一身臭汗,到这里来静静躺在水面,任凭水托着身体游荡,瓦蓝的天空里,月亮也翘起嘴角冲它直笑。风,柔柔的,水,温温的,清凌凌的(有芦苇和荻子这些天然的卫生员为它净化水质,它完全用不着担心水被污染。)蓑草、柳条嘻嘻哈哈努力地伸着婀娜的细腰将水花向它撩去,岸边的青蛙也情不自禁地跳到它身边陪它游到东游到西。这样一天的疲劳便很快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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