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是一一跟我语音通话时说的。我打趣她一张狗嘴竟也学着舞文弄墨,她则反呛到这是近墨者黑。
我在这边笑而不语,她却急了,“嘿,你瞅你这德性,我这么说不还是因为你么,每次你都忙忙忙,我要是不主动找你聊,你就根本不搭理我,我都快赶上这诗里的弃妇了。”
听着一一这酸溜溜的语气,我大约能想到在手机那头会是一张怎样的气鼓鼓的包子脸。在我为数不多的狐朋狗友里,一一是明知道我隶属修仙神教还不间断的跟我保持联系的一个。我也曾跟她解释过自己这默默窥屏不发一语的性子,但是一一说,好朋友都是聊出来的,我总是这么晾着她,没准哪天就跟别的闺蜜喜结连理了。
诚如一一所言,我当然知道维持友谊的秘方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知道你姨妈的日期,约会的欣喜,你也了解我嬉笑里的八卦,坚持减肥的不易。虽谈不上对彼此的掌握如数家珍,但是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的达到默契,这样的两个人相行相伴,怎么样也算得上是低配版的伯牙与子期。
可惜,这样的黏腻需得天时地利。
老友记一顿毕业散伙饭,一场大梦各自还。人各有志,互奔东西。
大一刚开学那会儿,与新同学的交际还未打开,便整日的向天各一方的老友们诉说欣喜。你们系有没有顺眼的小帅哥,她的班主任像不像咱们高中的大肚婆,你一言我一语,光看文字的发送速度都觉得这个微信群能吵的要炸开锅。然而军训一来,社团一加,大一的繁冗课业突然落在眼下,原本热闹的老友群在不知不觉中就这么没了后话。你不再认识我的新朋友,也不能体会我当时的委屈,巨大的快乐要分享的话还要把故事的曲折仔细诉说,至于我最难受的那一刻,也不是你及时的告诉我要站起来好好过。忙里忙外,风风火火,等适应了新的交际圈子,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和老友说过话了。尽管再次热络并不难,可每次一张嘴,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怅然若失般的寞落。山高水远,我们还怎么一起结伴去厕所?
索性我不爱交际的性子老友们知道,是那种见了面会跟你侃大山,但是不见面基本上不会日常道晚安的人。
毕竟相隔的距离太远,我并不想让自己的朋友把她无心复述的事在告诉我一遍。如果你想讲,我依然愿意听,但是长夜漫漫,不是每个人都要在忆旧友的唏嘘中等闲。
老友记我喜欢的一位博主曾经说过:“年岁渐长,如今对友谊最大的期望,就是自己能和一个聊得来的朋友长久的聊得来。”
这句话看似简单,可一旦你的那位聊得来的好友被划分到你所能接触的日常轨迹之外,如何相交又不疏离,亲密又不显滑稽,就成了考验双方情商与智商的利器。我们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大约就是半百之后,我的通讯记录里还有你用新手机打来电话的轨迹。
我一直相信合适的友谊讲究互相尊重、亲疏随缘。既不刻意追求,也适当保持距离。太热闹的友谊夹杂了灯红酒绿的空洞无物,太冷静的友谊又缺少两肋插刀的肝胆豪气。天时地利占尽,才筛选出臭味相投的我和你。所以老友不会被新朋取代,只是交往的方式沉淀出了更自然的姿态。
就像我和一一。等她挂断语音通话后,我给她发了这样一段话: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红眼恶狼,骚首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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