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改善伙食的最高级形式,就是做一顿蒸面条了。
柴火锅,做什么都方便。通常是前面一个大锅,蒸面条;后面一个小锅,炒菜,一定要有肉,豆角,葱姜蒜,当然还少不了酱油,既提味又上色。
面条蒸熟,菜也炒熟了,这时候盛出一碗菜,连汤带水。把蒸熟的面条铺在菜上,一层面条一层菜,把汤汁浇在面条上,充分入味。
最后面条和菜充分搅拌,稍微再添把火加加温,香喷喷、黄澄澄的蒸面条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蒸面条不常吃,除了过节,一个月能吃一次就算不错了。因此每次改善伙食做蒸面条,都会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许久。
然而,吃蒸面条的记忆对我来说并不都是快乐,甚至有一丝苦涩。
农村的门户都是开放的,走村串户很寻常。那段时间,只要母亲一做蒸面条,总会有客人不请自来。
常常是蒸面条刚刚做好正准备开吃,听到门口一声招呼,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准是又有人来蹭吃的了。来的人都是熟人,但早不来晚不来,但等饭时来,仿佛是闻到味儿了一样。
不做好吃的时候,他们不见得会来,但一做好吃的,准有人来。当时的我一直没弄懂为什么。
既然来了当然就不会走了,嘴里还常常念叨着“我其实都不饿,少盛点尝尝就行了”。当然不能少盛,盛多少都能吃完。
母亲在厨房总是很热情地应和,“锅里还有,多着哩,吃完再回回碗”。通常都是两大碗蒸面条进了客人的肚子里。
结果可想而知,我们哥仨自然是没吃饱。至于母亲,也就是闻闻蒸面条的味,等客人走了,馒头就开水就是一顿饭了。
这样的记忆绝不是一次两次,小时候心里无数次咒骂过这样的吃货。但父母对此好像无动于衷,并没把它当回事。
长大以后同父亲交流过此事。父亲说他小时候也有一个远房熟人常常吃饭时来串门,来的次数多了,有时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笑眯眯地,口里说着“xx,我又来了”,家里人随声应和着“来了好呣”。添人添双筷,大不了自己少吃点。
我们家在农村是大户人家,热情待客是必须的礼仪。我也是在很多年以后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长大以后,我很少愿意到别人家吃饭,我总担心主人家饭不够吃。我也不愿意借钱,关系远的张不开嘴,关系近的我怕人家不忍心拒绝而实际并不宽裕。(文/刘尚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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