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摇柳颤的季节。
这时,人们怀抱着一颗被生活日复一日,禁锢得近乎封闭的心,竟然也禁不住,跟着春天萌动的节奏,一起颤动,活跃,抒发,宛如做成一个少年人。
与自然融合,宛如隔着一段时光,好像分不清,那一片蓬勃燃烧的花潮,是不是就是你。还是你,就是那一片花潮。
你和花,不分彼此,花就是你,你就是花。
许多时日,你都是为了财米油盐,为了车贷房贷,为了情,为了爱,还有为了下一代,终日活在鸡零狗碎中。终于,这一个莺歌燕舞,花摇柳颤的春日,你偷得一时心情,跟着春天妖娆起情绪,活了过来。
来吧,来吧!
捧出一颗自然人的心,注意起墙角一株草,山边一棵树,还有你脚下土地一朵花。来让我们情感盈动,艳丽,活泼。
清晨时分,我脚踩着潮润的土地,路过马路边上一片紫荆花,虽然我日日见,可还是霎时又吸引住我的眼睛。
可能春天,它来得太急促。
树木,还没有做好准备。你看一棵棵紫荆花,风铃木,木棉花,它们刚苏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披上绿色的衣服,春天就敲响了房门。
只能匆忙中拿出一片片白的花,粉的花,黄的花,红的花,披得满枝满桠。
它们都是羞涩的青春女娇娃,就连一双小脚丫子,都不能被看见,要盖起一层厚厚的花瓣,躲在里面。
我立在远处,远远地遥望它们,好像遥望着人的一生。
春天,现在是一棵树的青春时刻,开得最盛大,最繁华,最妖娆。
但是,青春不堪留。
我不禁为一株一株的花,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就像哀伤我的青春。
早上天刚亮,我举起一只右手,对着窗户的光,静静审视它。
一条条岁月纹路,落在手掌上。这一只手,它牵过初恋,牵过情人,也捂住过自己痛哭流涕的脸。
可现在,它只剩下一条条无言的纹路,爱过的人,牵过的手,痛哭过的眼睛,都隐藏起来,只留下手掌上一条条纹路。
“举起一只手,干什么?”
孩子爸,他从厅里踏进房间,看着晨光里我的那一只高高举起的手,奇怪地问。
我对着窗外的光,缓缓转动它方向。没有回答孩子爸,自言自语道。
“以前它很好看的,很适合牵起男人的手,谈恋爱……”
“来,我给你一只异性的手,来牵牵它。”孩子爸坐在床沿,甩了他一只手过来。
我一把将它打开了,继续看我的手。
可我的心,却知道他的那一只手,是我最重要的,最信任的一只手。我牵了它近20年,每一次入睡,我都习惯牵着他一只手,然后才睡。
有一个晚上,我们吵架了。睡着时,我做了一个恶梦,梦里我和他离婚了,还得了癌,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一间一无所有的出租屋,我好害怕。
吓得醒过来,可我醒来一刻,发现还在牵着他一只手。那一刻,我才知道,他那一只手是我一生的安全感。
不过,我春天的花开,是我盛装的季节,真是华丽。但,过去了。
我张开一只手掌,那一条一条痕迹,刻画下的,某一条可能就是那个季节的印记,但其余百条,千条,都是岁月印记。
我走过去,走一棵树春天的繁华时刻,不管它是否面临凋零,我都要走过去,走过过去,进入一树的繁花。
我一生,亦是如此。
某一天,我老了,皱纹爬上了额头,牙齿松动了,头发花白了。可是我繁华过,年轻过。
那就是我的春天。
想起席慕蓉说的一句话,记得好像是这么说的,每次我都不能无动于衷地走过一棵开花的树。
是的,我不能无动于衷地走过一棵开花的树,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地走过我一生。
不管少年时期,青春时期,中年时期,或者晚年时期,我们都不能无动于衷地走过。
虽然它不再是一棵开花的树,可它只能来一次,这一次里,不管是美好的,糟糕的,都是属于我的人生经历,不可重来的人生经历。
迈出一只脚,我走过潮湿的土地,走过一片开花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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