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伤(二)

  那些年，林桦对这些她所谓的贱人们，观察得细微到每一个毛孔。她们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不易察觉的微小表情，眼神里闪烁不定、隐晦不明的欲望，讪笑的表皮下真皮层的小抽动，甚至她们脸上一丝丝肌肉的走向......她清澈的眼睛，像一把精准无比的手术刀，一层层剖析到她们的骨头。

那些女人以及关于她们的印象，并非刀剑，没有砍杀到林桦的身上，既没有疼痛，也没有流血，但在她稚嫩的灵魂深处，留下长长而深刻的一道暗伤。她的爱情之路，注定坎坷不平。

  少女的初恋，大概都是桃粉色，梦幻、浪漫而甜蜜的。而林桦的初恋，却充满着矛盾和苦涩。别的女孩子有了喜欢的人，都开始挑衣着、爱打扮，想方设法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用力表现自己，以求博得青睐。

可这些林桦却万万做不出来，在她眼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男生们面前故意叽叽喳喳引起注意的女生，统统有着和当年那些贱人们一样的微表情。

她唯一能表达出来的爱，是在远处默默地观察，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印在脑海里，然后到梦里去寻他的踪迹。在心里，他是切近的，从第一眼看到他，林桦觉得他不是“别人”，而是“我的人”。

可每当现实中与他接近，她都在害怕自己脸上会出现和那些贱人一样的表情，所以他只看到微微羞红的脸和躲避的眼神。当她的目光不小心和他触碰的时候，他看到那双眼睛里不是火热和兴奋，好像也不是娇羞和爱恋，而是痛苦、矛盾和迷茫。

她自以为爱的发生，都应该像她对他那样，莫名其妙地一见钟情。需要靠搔首弄姿去表现和争取的、甚至需要去抢夺才能得来的根本就不是爱，那是用下作的手段在勾引。这奇葩的恋爱观，注定这份感情只是她单方面的开始，而又不知该怎样去挑明。

林桦身边并不缺乏追求者，高冷另类的风格吸引的当然都不是平庸的男子。但她眼里心里只有那个人，并不是他处处都比那些追求者优秀。而是林桦从没见过他像别的男生那样围着女孩子转，用狗看骨头的眼神看那些自认风骚的小娘们儿。

他靠在学校大门旁边抽烟时略显忧郁的样子，总会招来一些学妹的围观。那些丫头窃窃私语，笑着闹着、悄悄指点着，好像带着姐妹来看小情人儿的样子。他站在那里鼻观口口问心，活像西游记里被妖精包围的唐僧。而曾经林爸或者别的男生，在这种时刻，表现得却更像懂得“怜香惜玉”的猪悟能。

就在她迟迟举棋不定，犹豫着是要一直等他来表白，还是鼓足勇气去告诉他关于她的这份爱的时侯，“唐僧”牵起了别人的手，成为她青春记忆里，最撕心裂肺的风景。想起他红着脸望着自己微笑的样子，似从梦中来，终又还给了梦。

从此后嫁给谁还不都是一样，林桦觉得这世上只有欲望，再没有爱情。

也许，从来，就不存在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