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今年的水稻很是喜人呐!看看,这饱满的稻穗。夏天热死人的那几天真是没白忙活,要是每年水稻的长势都这么好,日子想不好都难!”正在田间忙碌的陈美丽又同邻近的几户人家唠叨起来了,一向爱说笑的她怎么也不会放弃这般如身临大舞台讲话的机会。
从年轻时开始,陈美丽就渴望当舞台上的大明星,或纵情高歌或独领舞台之美。可那也只是她的一个梦,待到她婚嫁之后,她年轻时的那些或近或远的梦已然成了梦中梦。
“他姑,过几天我家孙子百日宴,邀请你到我家喝喜酒。”
小贱人的姑姑嫁给二娃子的舅舅,所以小贱人也就随了他姑姑家的小孩唤二娃子的妈妈为姑姑。这也算是亲上加亲的关系。
“唉哟,你瞅瞅,你家儿子和我家二娃子同龄,你都抱孙子了,我家二娃子连男朋友都……”陈美丽说到这,真正是难过。村里几个与二娃子同龄的,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就只剩一个整天只知道忙于工作的二娃子了。一想到这些,陈美丽全身没力气。
“你也别太着急,二娃娃忙于工作说明她有那个能力。至于男朋友的事,应该是缘份没到,等缘份到了拦都拦不住的。”说这话的是二娃子的同伴小贱人的母亲胡秀丽。
“以前那会都说女儿省心。其实啊,未必!”
听到陈美丽这么一说,胡秀丽的心里倒希望他的儿子小贱人是个女儿。
②
小贱人,本名杨建。他和二娃子他们几个一起长大,因名字中有个“建”字,生活中还是个总犯贱的人。在一块玩的时间久了,大家都说他人贱心更贱,然后他就真的成了大家口中的“贱人”:眼里只有老婆小贝。
杨建自打他与老婆小贝谈恋爱开始,就没少让家里的父母操心。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在杨建那里,真可谓是把这一句话展现的淋漓尽致。
“妈,小贝中午来家里吃饭,别忘了整几个像样的菜。”一大早,梳了个大背油头的杨建提着一公文包冲胡秀丽就是一阵的指手画脚。
“小贝又不是第一次来,你整得那么隆重干嘛!”胡秀丽觉察到杨建自打谈了女朋友后,性情都变了,变得焦躁了起来。
“人家还没进门呢,你就这么清欲寡欢!那赶明儿我把她娶进家门了,指不定你们会怎么待她呢!”杨建的语调明显是亢奋了。
可是胡秀丽并未理睬,反而是杨建的父亲杨立昌上前甩了杨建一个大嘴巴子:“她是你妈,一把屎一把尿抚养你长大的人。我告诉你,你对谁凶都和我无关,但是你妈不行,她是我老婆。”
自杨立昌这么管过杨建后,杨建对胡秀丽的态度明显是改善了很多。可并未完全根除。
杨建和小贝结婚那一天,发生了一件让众人都不愉快的事情。
一早杨建便带着迎亲的小分队去接新娘子了。临离家时,胡秀丽专门叮嘱儿子:“你和小贝说一下,一会到家碰到闹新娘的,大家相互之间适可而止便好。别到时弄得下不了台。”
杨建听胡秀丽这么一说,他也是点头应下了这事
其实,胡秀丽的叮嘱并没有错,她不希望开开心心的婚礼变得大家都不愉悦了。她和杨建说的这些话,早几天前,她就已经和小贝讲过。
杨家和小贝家相隔不远,临近晌午时,接新娘子的车回来了。村里村外的亲戚们个个跑到车前一睹新娘子的芳容,大家纷纷送上新婚祝福。
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的胡秀丽准备好大红包、喜糖喜烟,就等着车上的新娘子下车了。
“下车费。”大家伙朝胡秀丽大喊。
“好好好,给新人下车费。”胡秀丽递上一大红包。
车里的小贝羞涩地接过红包,顺势便打开了。她往里瞅两眼,依旧坐着,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红包红包……”大家伙见新娘还是没下车,心想着肯定是红包不够实,所以他们个个又帮新娘子大喊起来。
胡秀丽又借儿子杨建的手给小贝递了一个大红包。可小贝依旧没有下车,这让胡秀丽有些为难了。本来她已和小贝、儿子杨建就已商量好了,怎么到家门口了还杠上了。胡秀丽不想在今日失了小贝作为新娘子的风度,她赶紧又回屋匆匆地包上两个红包一起塞到新娘小贝的手里,并小声同小贝说道:“快些进屋吧!”
坐在车上的小贝并没有就此给胡秀丽台阶下,依旧稳坐在车上。这时在场的亲朋好友们明显看出了不对劲,大家都在疑惑这平日看着善解人意的小贝怎么在大喜之日这般为难自家婆婆呢!
作为伴娘的二娃子离小贝最近,她也提醒小贝今日是大喜之日,不可伤了脸面。但小贝依旧没有顾忌,静静地望着车窗外骚动的人群……
杨立昌上前拉过儿子杨建:“怎么着?你们小两口想干嘛?”
“爸,你看看人家小贝当时跟你们要点礼金钱,你和我妈推三阻四的。现在你们也尝到了小贝当时的心情了?”
“你个混账东西,合着这事你俩计划好的啊!这么多的亲朋好友可都看着呢,我警告你,别太过分啊!”努力压着爆脾气的杨立昌气得肺都要炸了。
说起当初的礼金钱,这中间还有一件阴差阳错的事情。
杨建和小贝正式谈朋友也已经几年了,眼看着到了成婚的年纪,双方父母合计着让他俩早点成家。一说到成家,结婚前的礼金、礼物肯定是少不了。
小贝的几个小姐妹结婚,有礼金、首饰,还有车、婚房。这可把小贝羡慕坏了。她在小姐妹跟前也说,等她结婚时她也要向婆家要这些。可没想到她的婆家和别人家的婆家终归是有区别的。
要车,只有门口的面包车,田间的拖拉机。要房,二加二的房子,和公婆上下各一层够了。首饰,买个黄金戒指就好了。至于礼金,自然少不了。
这是胡秀丽的原话。她当时说得义正言辞,就像是小贝高攀了他们杨家似的。
当时一听到未来婆婆这番话时,小贝真想提出分手,逃离开他们杨家。可她又哪舍得和杨建这么多年的感情呐!
在杨家人到小贝家下聘的前几天,小贝家的热水器坏了,她不得不到镇上的澡堂洗澡。一进澡堂,雾气缭绕谁也不识谁。可能不是礼拜天的原因,澡堂里的人比往日少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只听到潺潺的水流声。因为怕晕堂子,小贝选择在靠近门口的第二个水龙头下冲澡。
“对了,你家儿子亲事订下了没?”
“还没呢!不过,过几天就去下礼(男方给女方家送礼金)。”
小贝听这声音挺熟悉的,一细听,原来是杨建的妈妈胡秀丽在同她的邻居小姐妹正在聊天。小贝努力地看向胡秀丽所在的地方,可澡堂的雾气实在太大,压根看不清人的脸,只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这一次谈了多少,不会太多吧!”
“已经谈妥了。你说我们家有房有车的,还跟我们家要那么多,真不知道是相中我家儿子的还是相中我家钱的!”胡秀丽的声音回荡在澡堂里,“还跟我们家要十二万呢!真是的,一万一万来。”
小贝洗了把脸,正打算过去同胡秀丽打个招呼。可当她听到胡秀丽这些话时,她失去了往前迈步的勇气。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在未来婆婆的眼里竟会是这样的。
“那最后几万?”
“八万六!要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天天闹,六万六,我都嫌多。”胡秀丽的话语里多了几分讽刺,“你说我那未来亲家也是,煽动他们的闺女要那么多的礼金,搞得就像是卖女儿一般……”
澡刚洗到一半的小贝像做错事了一般,慌忙地从澡堂里跑了出来。她没想到一向对她和善的胡秀丽还有这样的一面。
回到家里,经过父母的一番安慰,小贝总算是平复了心情。
“或许你婆婆只在外人面前炫耀她的本事的。”
“你那婆婆也没坏心,她说归说,咱们不理她。”
“是啊!你妈说的对。再说了,你是嫁到杨家的,可和你一起过日子的是杨建。只要杨建那小子对你好就足够了。”
……
父母的一番劝说,让小贝慢慢地谅解了作为未来婆婆的胡秀丽的一言一行。她不愿再给她自己的父母平添烦恼,选择安静出嫁,可扎在她心头的那根刺却是很难一时间就能剔除得掉的。
“新娘子下车,新娘子下车……”亲朋好友们开始缓解这尴尬的场面。
可杨建不干,他拦在小贝的车门前:“妈,你说你给的那红包那么小,搁谁身上都不愿意下车啊!要不您把您平日麻将桌上的气势拿出来,好好欢迎欢迎您的儿媳妇,那咱们大家伙都有面子,是吧?”
明眼人算是看出来了,合着是这小夫妻俩联合起来为难杨立昌老夫妻俩的。众人又全数将支持力投给了小夫妻俩,大家纷纷喊道:“喜婆婆,请拿出打麻将的气势出来欢迎欢迎你家的这对新人啊!”
杵在万丈高台阶上的胡秀丽心想:如果再不退一步,今天的这一顿喜酒怕是要变味了。她朝大家伙笑了笑:“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我可真要拿出麻将桌上的气势喽!”
她把杨立昌叫回到了屋里,没一会功夫,两人各拿一红包齐刷刷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喜公喜婆给新娘子派发大红包喽!”大家伙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新娘子的车……
这时候,杨建握了握小贝的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听到这话,小贝的眼眶红了。她十分庆幸,她遇见了这辈子仅属于她的幸运。
③
“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胡秀丽不禁感叹了起来。
“孙子都有了,你呀也别和他们小的计较太多。说到底你们是一家人啊!”陈美丽安慰起胡秀丽,“我瞧着小贝对你们二老也挺好的呢!”
陈美丽这话其实也是胡秀丽她自己想说的。自结婚后,小贝真正像是个过日子的人,哪像别家的儿媳整天好吃懒做的。小贝没生孩子前一直在镇上上班,一直到生产的前几天才回家休产假。搁别人家的儿媳一怀孕了立马歇在家等着被照顾了。
小贝常说,多赚一块钱,她的孩子便多一分生活上的保障。
“对了,他姑,我听大娃子说咱村里要举办广场舞大赛,得第一的会去参加镇上的友谊赛。”
“看看,看看,这就是我的亲儿子。”很显然,陈美丽并不知晓胡秀丽说的这件事情,想来大娃子也是担心陈美丽前不久落下的腰伤,“混小子,他还没和我讲。”
“要不到时,咱们几个……”胡秀丽朝陈美丽挤眉弄眼一番,“跳一个去。”
陈美丽用力点点头,眼珠子转一大圈:“要不也喊上曾素素?”
“她?”胡秀丽突显不悦,“我不愿意!”
“你说你也真是的,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胡秀丽转开话题,借故离开了。陈美丽望着胡秀丽远去的背影,心生不忍……
无戒学堂365日更营第79天(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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