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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刚入秋,早晨的阳光散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屋外远处的山上还飘渺着淡淡的晨雾,窗外的竹叶在清凉舒适的秋风中微微摇曳,小池塘里被晨光照射着,有些反光,随着风的吹起,泛着轻微的褶皱。
不过才早晨七点多,老金已经起来了,初秋的阳光柔和的照在他身上,满头银色的发丝似乎洒上了一层希望的金黄色。老金步履矫健,他很享受这初秋的阳光,整个眼神里都充满着希望,高兴甩着手,走向棚子里。
这棚子里有什么呢?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这里面是两口还未完工的棺材。村子里都有这样的风俗,但凡老人到了六七十岁都会自己给自己张罗起后事来,村里几乎家家有上了岁数的老人屋子里可都存放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哩。这在不明白的人看来可能有些不吉利,哪有人还活着,屋里放棺材的道理?!
但用老人的话说,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子女在老人还在的时候就帮张罗百年后的“房子”,可不得高兴嘛。有些老人甚至在这几天家里几乎整日门庭如市,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过来瞧瞧热闹。
你瞧,这不三爷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朝棚子里走来了。
“老金啊,你这屋顶可翘得老高了啊,以后风景可看得远咯。”三爷捋了捋胡子,眼神放光,羡慕的说。
老金听后,很满意的笑了,毕竟这几块木材是家里花了大价钱买的,师傅也是请了顶好的木匠来,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引起村里那些老伙计们羡慕哩。
“我可记着前些日子瞧着你家怎么还有一口寿材呢?”盛老头儿有些疑惑地问。
“可别提了,那家伙不好,原先请来的师傅还是头回做,两边木头都合不好,他说到时候用半手臂长的铁钉子钉上也可以,他是咒我么。”老金有些愤愤地说。
大姑奶奶听到这,远远就发出了笑声,说:“还不是怕你以后要找他麻烦才这么讲的。”
老人们听到这话,都开始笑起来,老金倒也不生气,现在他可是有一口人人羡慕的棺木了,神气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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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做事非常认真,口才又幽默,讲起话来更是逗得老人们时不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留守在家,平日里也无事,到这里看师傅做活成了一种消遣。欢快的笑声让人觉得这场面似乎不是在做棺材,而是大家在做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就算不知道的旁人也会被老人们的笑声所感染。
这其中倒是有个值得注意的老人,因为他在这人群中似乎显得有些略微的不同。他的不同体现在笑声里,如果别人笑声都是明亮欢快的,那么他则有些慢了半拍子,总是等大家笑了,见此状,他才开始往脸上挤出笑容,让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和别人一样的明亮又欢快的声音。
原来他是个老鳏夫,妻子早早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如今也成家了,但是家境不太行,夫家的琐事把她绊得牢牢的,哪里还能想到自己年迈的父亲,或是帮年迈的父亲置办一口棺木呢。
老人住在五保庄里,这是政府出资给没有生活经济来源的老人盖的房子,一人有一间小屋,里面座椅板凳都是政府配置的。就连老人平日吃的米,用的盐油都是有人专门在固定的日子送过来,一个月还发一百多元的补助金。
生活倒是过得去,可是这百年后的事情老人却是无能为力,看着老金喜气洋洋的置办着,再想到自己的光景,不免唏嘘。
但老人转眼又想到,这不还没有到那一步么,自己先是把自己顾好,省得给身边人添麻烦,日子过一天就赚一天。这样一想,老人开始高兴起来,就连笑声也变得和周边人的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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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如浮游,任何人都是拼不过死亡的,他们能做的只是活在当下,用一口好的棺木来找到百年后需要留着的尊严,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认真的去策划自己的死亡,让自己体面和自然地离开。
我想这是人自己的权利,需要维护的权利。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曾写到:死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或许我现在年纪轻轻不应该想这些事情,也不用太伤感这些事情,但我是一个十足的感性人,时不时喜欢思考这些事儿。
想到今年临近端午节的时候,接到父亲因病住院的消息,刚得知时我瞬间六神无主。因为父亲才过五十不久,平日里身体健康,我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母亲见此状非常慌张,我听她说话的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我难以入眠,辗转反侧,在网上翻遍了关于父亲的病症消息,心中不由害怕起来,眼泪也不自主地流下。
好在现在父亲恢复得不错,全家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也是因为这件事父亲把二十多年的烟和酒都戒了,自己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对我们来说是可喜的结果。
经过父亲的事情,再回头看看老人们面对生死可以持有这样的态度,不知不觉中我被他们感染了,也成长了,面对人类的死亡,我想今后自己或许会悲悯,会包容,但也会勇敢。
而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珍惜身边的亲人朋友,好好把握当下。
正如泰戈尔说的:生如夏花之绚烂,逝若秋叶之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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