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选择恐惧症
妈妈又问她怎么这么晚?她真的猜对了,“今天发生什么事儿没有”,妈妈每天都是这一个问题,该不该告诉她呢?洁铃还是不想,是不想,不是不敢。
“我们今天考试了,我-我-我……98分儿”,她几经犹豫后还是没说出那个真实的答案。
“98分儿这么高,”妈妈跳起来去翻他的书包,她越来越紧张了,妈妈这么了解她,还不如……妈妈的手停住了,她使劲儿一拉,一张白色的,折的方方正正的纸赫然出现在洁铃的视线里。
“何洁铃,你过来一下,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洁铃不情愿地走过去,妈妈最近有点儿神经质,总是怕男生给她写纸条,她现在连班级的人名都没认全,好像谁能理她似的。
……没有对你绝望……
前面的字被墨水浸黑了,但写的是什么,她依然记得,不然怎么能叫刻骨铭心呢?
是影子女孩儿写给她的,她的心被勾回了那个细节,完全忘记了妈妈在她旁边,或许这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在干什么?站着都能睡着”,唉,妈妈从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她使劲儿回忆,可就是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老师说你上课发过呆吗?你肯定有过,现在你都……”,洁铃突然发现选择性耳聋不是一种病,是被某些人磨练出来的,但她并没有同情老师,她想起了老师教她们认真听别人说话,对那个人是一种尊重,可老师自己做到了吗?
“我刚认识的好朋友写给我的”。这话没什么错误,洁铃不知道影子女孩儿到底和她算不算好朋友,但她希望朋友不用越多越好。
妈妈似乎松了一口气,她想说什么,但又犹豫了一下,“你考的哪科儿?”“英…英语”,洁铃奇怪,妈妈脑子里塞了多少东西?怎么一个讲完便另一个啦?
其实她希望妈妈哪怕问她问到她好朋友有几根头发也行,只要不问关于试卷的事儿,她就感谢死妈妈了。
她不知道有选择恐惧症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哇,我的宝贝太棒了,这么难都能做对,”妈妈吐沫横飞,“老师叫没叫家长签名儿,对了,你是不是全班最高分儿?”
最后一声雷响彻云霄,最后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最后一滴雨落在地面时。那句话在洁铃脑子里转了100多遍。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里,但并没有照进洁铃的心里,她的心里仍是一片灰暗。至于为什么呢?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一张试卷被妈妈从书包里抽出来。以前她担心自己的女儿答卷时作弊,可她哪知道这担心是多余的,甚至不仅仅是多余的,“你没做……哦不,你没动过那种念头吧……”妈妈担心作弊这词儿会刺激到洁铃。
“不然呢,”洁铃明知道这话是对的。
动坏念头的人不是她,可真的有点儿说不出口,唉,怎么说呢,她觉得有点儿冤枉了前桌,。
“那全班最低分儿是谁?”妈妈的一个问题,把洁铃惊了一下,她听老师说她们班最低42分,“是我……”结铃被妈妈折磨的实在不敢往下说了。她小声说了两个字。
无论妈妈长了几十只耳朵也听不见的声音,但事实上她想错了,妈妈不知长了几只耳朵,“你……你们班儿的谁?”
妈妈已经一口咬定女儿的分数不会这么低,她很快改变了这一种语言。这才叫真正的晴天霹雳,这才叫真正的把人炸晕的闪电。
洁铃不知道维护尊严有多难。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以前她学那篇课文老师讲了多少遍,她也没记住,不过是为了应付考试,但现在一次的经历已经足以让它印在……哦,不对,应该说是刻在脑海里了。“我们班的英语组长”,她又补充一声儿,“还是英语课代表。”
也许妈妈看出她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儿,便没追问刚才没听清的话,“你作业写完了吧,那进屋玩会儿吧,看书,画画做什么都行。”
终于有一个清净的机会了。结铃没心情看书、画画,她折了一个信封,当然里面装的是写给自己的话。
她翻出一张蓝色纸条,写上:朋友如果多了,那个人是不是有魅力呢?又一张绿色纸条:你,也就是我,和哪种性格的人容易成为知音呢?
信封装着彩色纸条,被放到了一个隐蔽但干净的角落。洁铃的纸条是留给初中甚至高中时的她回答的。不知道长大的她偶然发现写给自己的纸条会不会笑。
要做的事儿做完了,洁铃抱起一本书,想放松一下内心。每本书最好看的一页都被洁铃贴上了书签,她已经很久不看课外书了,不知现在的审美眼光改变了没有?
敢想就成功了一半。这句话洁铃不止在书上看过了一次,她突然感觉这句话在那个有服装设计师梦的碗豆身上有点感觉。
她继续看下去,不知是自己的审美眼光真的变了,还是当时对这句话着了迷,她抬头看一眼钟,七点,不用着急上床,外面传来哗哗流水的声音,看来妈妈暂时不会来烦她。
那一大摞外表精致光滑洁白的画画本她没动过,家里的那些废纸,那些用来算题的草稿,本是她用来练习的——甚至是交美术作业的。
她曾经想过高中读美术,但妈妈不同意,她知道的。
夜幕慢慢降临,这是洁铃第一次要求睡觉。
妈妈不认识似的看着她,“你困了?”“嗯”,洁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为了让妈妈相信。
躺在床上洁铃没有一点睡意,她感觉今晚睡不着了。
“明天又要交英语作业……我的两句已经在学校写完了,那他的……”
在无聊中,她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儿,悄悄打开灯,拿出枕头下的笔和日记本,在上面画了一片雪花。
四年级时,那本《喵的世界》她弄丢了,这次她准备重写一本儿,但这次她想了一个绝妙的情节。
啊,眼睛好累,洁铃双眼望着天花板,关了灯发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中天已经蒙蒙亮了。
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出了一道金色的线,洁铃似乎看到那条金线中有几道水晶一样的丝。
“这……这是”,洁玲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几缕阳光照到地面,洁铃看的清楚了一些。
没错,那是雨滴,她不顾时间,跳下床,推开妈妈的门,“看看外面”“好,我慢慢看,你快刷牙洗脸,起这么早就早点上学吧,快去!”
洁铃的心情急速跌落,从高峰跌到了深谷,她回到卧室,咔哒扭上了锁,那本雪花的故事,她还没写完。
反正天天上学迟到,这次就稍微早一点吧。
第一章写完后,洁铃心满意足地上学去了。
全班同学都到教室了。洁铃还没到,太阳雨似乎故意捉弄她,刚一出门,一大片云飘过来,挡住了太阳,包括雨。
“你又来这么晚,快回去交作业,”老师对洁铃的迟到已经不觉新鲜,她走了出去。
“你交给老师了吗”?洁铃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昨天的事是不是真的。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不是梦,前桌凝夏又是犹豫了一下。“没……你交吧。”他其实早已交给老师了,只怕洁铃……。
“你写完了?”结铃打断了他,“我错了那么多题……”。
“我写完了!”刷的一声从书里抽出一张——哦不,是一叠纸。
他一页页翻着,洁铃眼珠子快吓得蹦出来了。
洁铃写出那两道题。“我说我没交可以吗?”他看是自言自语,其实想让别人听到。
“我下课教你不会的”,一句声音很轻,并且速度很快的话,如龙卷风一样把洁铃的认知又一次颠覆了。
“这学校美术课真少”,洁铃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她断定下一秒钟,进来的老师除了美术老师都有可能。
果然美术老师没进来,英语老师进来了,洁铃脑子里回想起那句,“下课教你不会的。”
真怀疑前桌开了外挂。
“同学们把昨天的试卷拿出来,我要评讲”,英语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冰冷的语气。
“昨天我还没说完,错第二大题的人站起来,”
……
洁铃感觉喘不过气来,头发晕,身体轻的像一片羽毛。像得病了一样,不对,甚至更严重。
心理的痛苦永远比身体的痛苦难受不知多少倍。
叮铃铃……音乐响起,唤醒了洁铃的那颗绝望的心,她从茫然中清醒过来,抬头看英语作业在黑板上,
“你会了吗?”清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还会了呢,我连课都没听”,洁铃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用不用我给你讲”,声音依旧清晰,没有一丝不愿意。“哦……我……”后面两个字洁铃没说,但前桌知道了。“这道先想……”
洁铃莫名其妙的在心里有一种感动,“老师说错题的人……那个……”她没有再说,他也知道了。
“你还出去玩儿吗?”豌豆的声音从斜前方传过来,清晰好听。
“啊”洁铃又吓了一跳。
这一周里,她不知道被吓了多少“跳”了。“终于逃脱了”,她松了一口气,“我……我都会了,不用讲啦。”
她跑的第一次这样快,仿佛一道闪电从前桌眼前划过,只留下一道刺眼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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