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是没有宿舍的。我的集体生活是大学开始的。高考前,在大连生活的父母,接受了新潮流,看着身边的朋友,遇到家里的孩子高考,都在加倍地陪伴、爱护,做后勤工作,便想到自己儿子的高考。
父亲不远千里,到我的出租屋里陪我一起生活。他每天早晚给我买好吃的,晚上挤在单间里唯一的一张大木床上。他的脚臭,我的脚也不香。晚自习到家,早睡的他都已吼吼大睡,我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在床上找一个小角落里睡。一周后,我们意识到这种生活不能继续了。父爱确实如山,压得他和我都喘不开气。我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没精神。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决定放弃这种生活,在征求皇太后(母亲大人)的同意时遇到了阻碍,我不得不亲自出面沟通。说如果留太上皇(父亲大人)在这里,反而影响我的学习。
因和中学同学柳武(文章,2009年的爱情)醉酒,难舍难分。大学,我是最后一天报道的。本科的寝室是六人间,上面是床铺,下面是电脑桌。我以为的美好集体生活,在当晚就熬不住了。老大在门后面和女友(当时还不是)叽里呱啦地打电话;老四在阳台给父母打电话,像个乖宝宝事无巨细、有声有色地汇报;老二躺在床铺上看《悟空传》,偶尔神经质地念一句书里的台词,“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老五坐在书桌前画美人图,嘴里自言自语地编织着故事,一会儿哭一会笑;老六与我的床铺挨着,头碰头的位置,没心没肺的他早睡着了,有规律地磨着牙齿。
自十岁外出读书,我都是一人一间屋,面对屋里的其他五个男生,我不太适应,感到有些憋气。晚上十一点左右,老大还在和女友说话,而其他四人都已经上床了。
“能不能别基坑了?”我无奈地对着门旁的老大建议道。
“啥东西。”老大匆匆挂断了电话,仰头望着我。
我以为对方骂我,感受到了挑衅,从床铺上坐起来,毫不示弱地回击道:“我说你别咋呼了!都几点了?”嗓门声音比较大,惊得老六也从梦中醒来。
“什么鬼。”老大一副呆呆的神情,看向其他几张床铺,寻求着帮助。
对面床铺的老四,笑着问。“哎。基坑,咋呼是什么意思?”
我方意识到原来他们都没听懂我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寝室的人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我们对各自地方的方言感兴趣,开始了卧谈会。
聊到寝室长的话题。我和老四在高中都是班长,他们决定在我俩之间选择一人做寝室长。老大提议,他中学时有个很丑的女的,现在也是这个专业,谁敢给她打电话表白,谁就是寝室长。我觉得这有点羞辱人,本身也比较腼腆,选择了放弃。老四则拨通了那女的电话。时间已接近凌晨,他用一口略带方言的普通话,和那女同学对话。
“喂,请问你是A吗?”
“我是啊。你是?”
“我是B。是你同专业的同学。”
“哦,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寝室的XX(老大的名字),是你的同学。他一直暗恋你。你的电话也是他给我的。他喜欢你,求你答应了吧。”
在老四说话的过程中,老大意识到不对劲骂了起来。他想从床上爬起来阻止,却被我们这些喜欢热闹的人拦着。电话那边的女生寝室也轰动了。我们两个寝室乱哄哄的,让老四和那女的不能再正常对话。
辅导员对此事很震惊,“你们213寝室的人牛气。第一天报道,当晚就找女的表白。XX(老四),人家表白需要你去啊?你脸比别人大。你表白就管用,XX(老大)表白就不行?”
在这里,代表213寝室的几位兄弟向该女生道歉。我们尤其是老大,虽向你道歉过,但总是年少轻狂,做事欠缺考虑,伤害到人。回首往事,颇为后悔。首先美与外貌没有必然的联系,其次你也挺好看的,最后我们寝室也都是丑男,外表丑心灵也丑。
军训的时候,我们寝室因为劳累,第二天集体迟到。教官吩咐我们操场先跑三圈。我们六个人高矮不一地排成小队,在众多军训方队里来回穿梭跑步。气喘吁吁地结束,他又吩咐我们每人做50个俯卧撑。有三个兄弟做不了,直接趴在地上不动。当我完成想站起来时,教官又吩咐我保持不动。
直到地上躺着六条姿势不雅的咸鱼,教官才松口说,“表演才艺的,可以入队。”
老四,老大的脸皮厚,各自说了一个笑话归队。老二,老五,老六有点怕丢人,迟迟不说话。我举起手,唱歌。
“……我真的好爱你,我愿意改变自己,我愿意为你背负一身羊皮。只求你让我靠近,让我爱你,相偎相依……”我不管歌词对不对地高歌。
我们这一幕被很多军训方队看到,听到了不少女生的笑声,男生的唏嘘声。我满脸通红地跟着老大老四回队,他们三个被罚站。
辅导员说,“你们213寝室很出名。第一天乱表白。军训第二天集体迟到。还有令狐,你唱啥歌不好。非得唱《披着羊皮的狼》,你是不小心暴露了吗?你们说说还要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青春一记荒唐。
因住的是学校新区,周边基础设施没好。我们去上网,需要步行一公里外的网吧。有天晚上,不知谁把下井盖没盖上,我们正聊得起劲,老二“嗖”地一下,直挺挺地掉下去了。人凭空消失的画面。紧接着,地底下传出他的哀嚎,与谩骂声。
有个很美丽的南方姑娘喜欢老五的儒雅,喜欢他的绘画,请他帮忙给自己画一幅图。我们还没来得及鼓掌欢呼,他便果断地拒绝了,说女人麻烦,还是和兄弟们在一起欢乐。后来,我们大都有了对象,寝室只剩下他一个孤鬼,他才边吃泡面边骂我们没义气,后悔拒绝过的那个姑娘。夜深人静时,他悄悄地画了那女孩的图像。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老六是一个孩子。父母为了让他一心一意高考,把他送去全国著名的考试基地学习。他非常单纯,连电脑开关都不知道在哪,对世事更是一无所知。这样单纯的小哥哥,没有多久,便被一个强势的女的降伏了。
213寝室的故事非常地多,几十万字都写不完。由于宿舍楼安排的问题,我们并未住本专业的男生宿舍楼,而是被安排在一栋男女生混合宿舍楼。这里1-2层是男生,3层往上是女生。3层楼道安装的有铁门,宿管常年把守,十点锁门。这1-2层的男生汇集了全校各个专业的恰好安排不了住宿的学生。
这种安排,导致我们213寝室错过本专业很多事情。比如,同专业的男生和别的专业男生发生球赛、口角等类对抗事情,我们由于路远,是不知道的。
“要213寝室的男生何用?他们是我们专业的吗?”我们专业的女生,为我们专业男生感动、喝彩的同时,顺便踩一脚我们六个海外弃儿。
我与他们的集体生活有悲伤,但更多的是欢乐;有争执,但更多的是团结。当毕业来临,我们恋恋不舍,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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