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是个睡眠很浅的人,即使在城市里已然很深的夜,我依旧会被路上经过的车声吵醒,如此往复,为原本就浅的睡眠更是添上一笔。
我很久没有这样好的一个睡眠,刚刚挨在枕头上,下一秒便已沉睡不起。母亲特意给我留了最靠近里面的屋子,以便不受到他们早起的影响。
于是,在这个宁静的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挥洒进来,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对面屋顶上的云朵似乎像是从天空中掉落了下来,又好像是她柔软胖胖的身体将天空也拉的很低,盘旋在屋顶的周围。
我学着小时候的模样,爬上后院矮矮的围墙,一步步像前迈进前院。前院的墙不知是否被父亲加高过了,跨上的那一步心里竟有些恐惧。
不知何时得来的恐高症,印象中只记得小的时候是没有的,成天爬墙揭瓦。经常忘记带钥匙,也不用担心,我有爬墙神技,每每爬墙进屋,心里总是有些小得意。那时候总没有空去想何来的这小得意。
许是因为长大了,知道的多了,看到的多了,便心生了畏惧。比如知道了在这么高的强落掉下去会摔伤,心里想的多了,便再也不如孩童时那样无畏,也不如那样快乐。
我努力回忆着小时候攀爬的姿势和速度,无奈它们在我脑海里晃晃悠悠,也呼唤不起我半蹲的身体。我努力克服着心里的恐惧,一步步迈向了屋顶。
我伸手摸了摸云朵,原来它比我在房间中看到的高的多。我伸手触了触天空,原来它比我在房间中看到的辽阔。
放在空中许久的手渐渐有了凉意,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正在降低,一点点传向心脏,我转了转方向,正面着太阳,指尖的温度便不再继续降低。
我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阳光从指缝里流淌,还有些许把仅有的不长的指甲也照的透亮。用不了多久,太阳便从遥远的东方穿梭过河流,树桠,还有沿途的人家,似乎不遗余力的照在了我的周身,瞬时间便觉得温暖极了。小时候也曾这样。
于是我以这样的方向静静坐了下来,像院子里那棵新长的枣树一样,慵懒的吸收着阳光。似乎高高的枝头吸收了最好的阳光,硕果累累,还又大又红,像是享受尽了阳光的优待。
低处的枝丫也毫不让步,尽情舒展,大有一副你不让我纵向发展我可以横向发展的势头,肆无忌惮的起舒展着身姿,蔓延过去。即使是纤细的手臂上也要挂满了果实,还一个个争相露出半边通红的脸庞。
傲立在一旁的杏树,早已是一副老大哥的姿态,以一双长者的目光看着,任由你们闹吧,看你们能闹出个什么名堂。偶尔随风抖落几片叶子,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老杏树,倒是配的上大哥的姿态,年龄差不多和我一般长。自我记事以来它便存在,听母亲说,我和父亲斗争了好几年它总算才得以幸存。只是这家伙似乎记错了它存在的意义,在我在家的那些年只顾着和我一起成长,却棵果未挂枝头。
那四处蔓延的枝丫,“横行霸道”,父亲受不了他挡道,狠心减去了它的枝丫,这绝妙的一剪,来年,父亲送来了它的果实,清甜而又可口。自那以后我便爱上了这杏子的味道。只是我再也没在杏子的季节回过家,更是离家越来越远。
时间滴滴嗒嗒。
阳光开始变得更加温暖,就连我们家老是发脾气的小白也懒洋洋的躺着晒起了太阳。
小白是我十岁的时候来我家的,一来就横冲直撞,和温驯的大黄相比,确实凶猛许多,更加适合看门这个职业。事实也是如此,小白总是在陌生人靠近之前就已狂吠,大黄确是等到人靠近了才有反应。
我总说小白机灵,老是和大黄抢食,所以才吃的那么胖,大黄才那么瘦。而父亲却说,大黄老了,吃不动了,我总不以为然。
前几年回家,那是我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去喂食,可是不见了大黄,慌慌张张去问父亲,父亲说大黄太老了,已经放生了。我沿着大黄走的方向伫立了很久,我总以为我是不喜欢它的,原来只是在它离开之前。
人往往就是这样,不曾失去不懂珍惜。
大黄走了的这几年小白,不,对于狗的寿命,它已是老白,倒是对我温煦了好多。不再一见到我就狂吠不止,我偶尔也会鼓起勇气给它喂一把狗粮。
也许,老白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曾这么安静的看过它。也许,我也永远不会知道,老白狂野的内心里还有多少温柔。
看着老白躺在阳光里的样子,竟然想起了它来我家的第一天。
“倩倩呐,爸爸带来一条小狗”。
“咦……爸爸,它好凶啊”。
“不凶的狗不是一条好狗”。
“好吧,小凶”。
……
“你坐在房顶上干啥呐,你爬那么高,你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我妈总是在这样的时刻出现。
“我晒太阳呢”。我慢悠悠的起身准备往回走。
“你小心点,看着点路……”。
“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少不了上房揭瓦,你说你一女孩子这么调皮……”。
我慢慢的往回走,母亲的唠叨像极了院子里苏醒的小鸟,在身后叽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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