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开工大吉。
一如往常的忙碌。等他收拾完桌子想到要下班的时候,时间已接近9点了。锁门、下楼、开车……之前从未想到过,这些原本不连贯的动作竟然会在他的操作下变得如此流畅。
锁门声、脚步声、下楼梯的踏步声,几乎是同时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楼道里响起。接着,就是汽车的发动声,在楼外的院子里,在更空荡的空间里,响起。
只要内心孤独,空荡没有极限。他发现,城市的街道更是空荡。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这样,正月十五之前的每一个晚上,只要到了8点以后,这城市的快速路才真正可以算得上是“路如其名”。
车速越来越快。他感觉这空荡,就是像是一盘倒着点燃的蚊香,先是从内心、再到身体、再到楼道、再到院子,最后扩散到整个城市,从内而外,一圈一圈地扩散。黑暗里,红色的香头一圈一圈快速燃烧,过后就是一圈一圈的灰烬。
回到小区,已经没有停车位了。转了两圈,车位都是满满的。他开到了熟悉的位置,先打方向盘,再猛踩油门,一车头扎进两棵树的中间,只剩小半个车屁股露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大约有四十公分的样子,不影响人们正常走路。
这位置是他发现的,一般也只有他敢这么停。一来,车比较破旧,不用担心剐蹭;二来,他开这车的时候技术比较好,车有多宽多长他非常熟悉——毕竟开了十多年了。
锁车、上楼、开门……一种熟悉的、莫名其妙的流畅,像是在哪里经历过似的。
对了,腊月二十九那天,他开车把媳妇和孩子送回了老家。在家里匆忙过了个除夕,初一吃过午饭开车返程,直到晚上,他才又到了这住了将近二十年却依然陌生城市里。
他是在推开门看到黑洞洞的房间以后,才想起家里现在只有他一人的。
转身、关门、下楼……小区里的路灯有些昏暗,他一步一步地走,清清楚楚听到自己走路的声音。
不知不觉走到了常去的那家陕西面馆。走近了才发现,卷闸门是关着的,上面贴张纸:初七至十五,家中有事,暂停营业。
他顿了顿,真想问句为什么?明明昨天晚上还在这里吃了一碗油泼面,要了五串掌中宝,老板还说春节期间不放假的。
为什么?明明说好的。到底是为什么?
放假前,他在总裁办干着副主任的工作,编发假期值班注意事项,安排值班表和值班餐。正月初二,他是值班长,带着两名工作人员24小时值班。正月初四,他去公司加班,筹划着初七那天全公司会议的事情。
正月初七开工第一天,公司会议结束后,他被调到了后勤部,任副部长,负责物业管理。对了,他们公司的物业其实是外包出去的,有专门的物业公司负责。
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阵风吹过,卷闸门被吹得哗啦啦响了几声。那声音仿佛是从他心里响起的,哗啦,哗啦啦……夹杂着冷冷的风,他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心里再一次凉凉的。
转身,行走在空空荡荡的街上。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今天有多少次这般无可奈何的转身,又有多少次这般一声叹息的空空荡荡。
一种孤独感袭来,想要流泪,却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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