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下山时领队拍摄的九顶山
前些日子立志不做宅女,端午便跟着队伍去了四川茂县境内的九顶山。高速公路上的风景枯燥乏味,让人昏昏欲睡。直到进入汶川,远方巍峨的高山和缭绕的云雾终于让人起了兴致,同行的队友嚷嚷着快到了快到了,顾不得身旁还靠着窗户睡觉的我,轻轻捅了捅我 “快开窗,让我看看。”汶川的旧公路因为先前的地震被滚落的砂石掩埋了,只能大体上看到一些轮廓。
我们沿着新修的公路开着,旁边是岷江水。一辆挖掘机斜放在废弃的公路上,一动不动,大概这车是地震抢险时遗弃的,车两旁的路已经完全被石头淹没,这样的路况,再好的驾驶员也难以安全将车开走。队友指了指悬崖峭壁上横亘着的小路,说那就是以前的茶马古道。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这里的山植被很少,大多是低矮的灌木,偶尔还能看到挂着标语的红布,写着植树养林的话。山坡陡峭,好似一场大雨,这山就会抖抖身子掉一地的石头疙瘩,队友眉毛一挑“我跟你说,古代的人得行得很”。
汶川是羌族的聚集地,我对这个民族的认识还停留在那首“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悲壮苍凉中。晚上在汶川吃了晚饭,一路上碰见好些穿着羌族服饰的人。饭食是典型的川菜,价格公道,分量也足。这里的牦牛肉卖的便宜,可惜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肉店已经打烊了。当地海拔1300多米,太阳下了山像是到了秋天,阴沉沉的天气让人不敢在外多呆,害怕一场雨淋下来误了明天的行程。
匆匆往旅店赶,路过一位羌族大婶,脸颊带着高原红,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松散,身前摆了两个背篓,都是红红的车厘子(当地人管它叫大樱桃,白红交杂的叫红玉樱桃)。我们问大婶车厘子怎么卖,大婶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我们这都是卖剩的,先前只要8块,现在只卖5块。我们被这价格惊到,来不及反应,大婶便扯下塑料袋帮我们选起来,边选边说别看有些大樱桃的皮好像磕坏了,其实那是太阳晒的,这种往往最是香甜。付完钱转身准备走,大婶拉过我们:“反正也没剩多少,你们多拿点去试试,”说完抓起一把车厘子往袋子里塞。羌族的热情让我们受宠若惊,连声感谢。
第二天我们出发去往茂县的九顶山,沿途经过坪头羌寨,村民们依山垒成的房屋层层叠叠,更引人注意的是远高于村寨的堡垒,清朝曾在茂州(茂县)设立“官盐店”,对食盐实行垄断专卖,激起羌族人民的武装反抗,估计这是当时为了抵抗清朝围剿建造的。
乘车到达爬山的起点已是下午2点,天气时好时坏,偶尔能看到远方的雪山。初时还是阴天,山间起了雾,大家一路说笑打闹着往山顶爬去。半小时后雾变得浓烈,能见度降低到不足20米,已经看不清楚前方的人。突然呼啦啦就下起雨来了,行走也变得格外小心,泥泞的地面一不小心就会踩滑,脚边倒不是悬崖峭壁,是高山草甸,开满了遍地的野花。
这段路当地人称作“驴驴爬”,意思是驴子走起来也麻烦。沿路遇上从山顶下来的当地人的马帮,领头的那匹马驮着各式各样的登山包,与我错身时眨了眨温顺的眼,停下来开始吃路边的草,下着雨的山道变得更加拥挤了。主人也是羌民,他不急着赶路,任凭雨打在身上啪啪作响,放下缰绳歇脚,我问他还有多远,他说不远不远啦,路上小心,山上冷。
到营地已经是5点多,领队指着木头搭建的小屋叫我烤火去。火堆边围满了人,都是比我先到的队友们,大家脱掉打湿的衣服和鞋子,有的支了根木棍撑着鞋子说这叫烤咸鱼。木屋的主人是当地的羌族村民,50多岁,他生着火,妻子在旁边准备山顶火锅,气压太高,光是煮米饭就花了很多时间。
大叔指着屋梁上挂着的猪膘说那是刚做的,熏得刚刚好,看起来肥不溜秋的,加上山上的野菜,煮火锅可以下好几碗米饭,肉和菜我们要多少他就煮多少,管饱。火锅吃了很多次,这大概是我吃过的最“高”的火锅了,营地的海拔有3600米。饿了快一天,爬山的疲惫和寒冷一下便被驱散了。作料的香气配合肥而不腻的三馅肉、带着葱香的高山野菜和山下运来的煮的软软的土豆片、红苕粉、新鲜大白菜,混合着柴火的清香,第一次觉得吃火锅竟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
高反睡不着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庆幸昨晚的大雨没辜负我们的心情,朝阳透过云层照在远方的雪山上,“日照金山”。天气开始明朗,我们吃完早饭收拾行装便打算返回了,羌族大叔搓了搓手,语气真诚,“要走了啊,下次再来耍哟。”
我竟未曾在路遇的羌族人中发现一张沮丧低落的脸,他们大多祥和宁静,说起话来带着微笑,对外来人保有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关心。现下再听人提起羌族,回想起的不再是那句“羌笛怨杨柳”,而是沿着公路的曲折的岷江水,守卫羌寨的碉楼,还有带着欢愉的被太阳映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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