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想来我依旧可以触碰到那时空气中跳跃的寒冷因子,它们迫不及待的往我衣袖里钻,邀我共享冬日。不过我并没有足够的精力与他们抗衡,脚边装玉米的桶冒着热气,这是今天外婆委派我的任务,我特意蹲在了一个面善的大娘旁边,寻求一点心灵慰藉,外婆在远处看着我,玉米的香气飘着,一点点抚慰着我焦灼的心情。
才是下午4点,陆续来的都是小贩,已经有好几双目光落在我身上了,我脸上有些臊,这时来了一个大爷立在我面前:“女娃,这玉米你咋卖的?”我内心一阵惊涛骇浪,捡起放在上头的“老大哥”,“大爷,两元一个。”末了,我又默默添了一句“我家的玉米很甜。”
大爷笑眼盈盈,从口袋里掏出攥在一起的零钱,挑了两张“光鲜亮丽”的放在我我手上,“行,大爷尝一个你家玉米,你娃子做生意不要干杵着,要开口喊几声,不要腆着脸。”当着我的面,大爷扒开了玉米,饱满的玉米粒窜出来,玉米也是满身“笑齿”。
有了一次成功经验,活计漫漫活络起来,赶集的高潮也到了,人潮涌入,满满的生气在集市里漾开,叫卖声一浪接一浪,我在其中混着,看着玉米一个个易主,我抬头下意识寻着外婆的方向,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班主任。
一瞬间尴尬与拘谨漫上了我,小小少年的自尊心占了上乘,可我又不舍得躲开班主任,只顾着愣愣的看着她经过,又迅速低头忙活。
“玉米怎么卖?”恍神间,她已经站在了我面前,“老、老师好!”一激动我还行了一个队礼。
那个温柔的人儿只是盛着笑意摸摸我的头,“这么乖,帮家里人分担家务,真是了不起,给老师挑三个玉米行吗?”内心喜悦的鸟雀开始欢呼,我不敢懈怠。
这时发生了一件令我措手不及的事,可能我还太小还把握不住玉米,那几个被我挑出来了玉米,每一个长得都很随心所欲,跟我家邻居缺牙的老爷爷一个样,窘迫一下子扼住了我,我甚至觉得我的人生败在了几个缺齿的玉米上,我只知道我是一个撒谎的少先队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让老师拿着直接走?让老师付钱?我不敢看班主任的表情,低着头,一个劲的绞着衣角。
“小明,看在老师的面子上,要不给老师打个折成吗。”她的话一下子裹住了我崩溃的自尊,最后我的老师用三块钱把四个不争气的玉米带走了。第二天上学,老师在全班面前表扬了我和那四个玉米。
“今后可以去小明同学那里买玉米,可能看在你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他还会给你们打折哦!”
那个冬天小小年的自尊与敏感在那群人的语言保护下温暖的成长着,如今想来,也可以再陪我再度过很多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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