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狗叫“星期狗”一生只能做一周宠物,不幸,我是。
有一种病毒叫“犬细小”存活率仅有20%,不幸,我有。
我的身体渐渐冰凉,僵硬,原本已经痛到无知无觉,但是心里的疼痛却如万蚁啃噬,我睁着双眼,紧紧看着那个满面泪痕,眉头紧蹙的女孩,那个属于我的光和希望。
我出生在的场所,广阔而脏乱,和我一块落地的有5个兄弟姐妹,我们在母亲的怀抱里嬉戏打闹,吸吮着甘甜的乳汁,快乐且自在。等我们渐渐长大,到一个多月的时候,一只粗粝的手像铁钳般抓着我们的脖子,把我们一个个拎进严丝合缝的笼子里,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我失去了一个叫“自由”的东西。我只是觉得空间不够奔跑,母亲在远处望着我们流泪,用嘶哑的嗓音呼唤着,我们也以不断嚎叫的方式争取释放。然,无果。
后来的漫长时光里,我不断看见男人围着笼子拿着手机对着我们转圈,嘴里“啧啧啧”不停,发出给我们投食时一样的声音。当我们跳着跑着激动着等待美食的时候,却是一场虚空。 进笼子的越来越多,出去的却越来越少,男人微笑着拿着手机对着我们转圈,却总是在放下手机的时候一声声谩骂。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像刚进来的时候跑来跑去,挣扎着想要出去,也适应了底下铁丝的冰凉,四通八达窜进来的冷风(应该是适应了吧,如果不是疯狂渴慕着温暖的怀抱)。我每天呆呆的待着就只是待着。
后来我从男人口中得知我快2个月了,他和另一个人商议着什么,然后把我拎出来,揪着我脖子的皮毛,按着我的脑袋,一阵刺痛,有液体缓缓进入我的身体。我浑身颤栗,刺痛,喘不上气,呜咽着蜷缩在角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同伴们相继拎出去、丢进来,和我一样。渐渐地我意识昏迷,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温暖阳光照耀在我身上,我才慢慢清醒过来。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经受这样的痛楚,后来食物也渐渐不合胃口,散发着发霉的味道,吃到嘴里又苦又涩。 渐渐地我发现,无论是关进来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甚至更久,我们的体格都没有很明显的变化。
我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以为我这一生就这样苟延残喘的度过了,直到某一天里,我听到了男人的对话。
“这只已经5个月了,赖赖巴巴的得尽快处理掉”
“前两天不是有个女孩问嘛,你再联系联系问问还要不要”
“喂,您好”
“你好姑娘,你前两天问的想买个拉布拉多,还要不要”
“要要,刚想联系你来着”
“您想要个什么样的,乖巧的还是活泼一点的”
“活泼一点的吧”
“我给你拍个视频,您看看选一个”电话挂断。男人走到刚刚满月拎近去的那个笼子里“啧啧啧”的拿手机转着圈,只听着男人按着手机说着“这个啊,好好好。行行行” “付款给你发出明天就到了” “很快很快,不用不用” 这次男人放下手机的时候,讥诮与得意的笑容挤出满脸褶子。
然后他大跨步的朝我走过来,一把拎起我,按着我又像我体内注射里冰凉的液体。不同于之前,这次注射后我浑身燥热,充满力量,但头脑却躁动不安,疯狂想奔跑撕咬。然后他拎着我,把我放进一个更小的笼子里,只能容下我,然后把我装上车厢,我在漆黑晃动的车厢里很久很久,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知道这是深夜,寒冷刺骨,凉风四袭,我被放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颤抖着,燥动着,冷热交替,生不如死。漫长痛苦的夜,清醒与昏迷交替,折磨到天明。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还很凉,我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回旋在空中
“你放哪了,找不到呢” “没有你说的地方呢” “哦哦哦,看到了看到了,好的好的”然后门被推开了,光泻了进来,女孩站在门口,她看向我,满面笑容,温暖又艳丽。只一眼,我便爱上了她,没有人像她那样对我那么温暖的笑着,没有人朝我奔来温柔的抱起我,没有人给我自由与爱护。
我跟她回了家,她帮我脱离了牢笼的捆锁,一开始陌生的环境使我心生恐惧,我钻进角落里,她蹲下看着我,一遍遍用轻柔的嗓音和我交谈着,我想靠近她,想被她抱着,想一步步走向她,她给我拿来美味的食物,我内心犹豫,但是肚子咕噜叫着,“吃货”血统里的血液叫嚣着,我最终没能抵抗住诱惑。走向她,大口朵颐。
“吃吧,饿一天一夜了吧,不用怕我,我会好好照顾你陪伴你很久很久哦”她摸摸我的脑袋。
然后走进了屋,我看不见她,失落感瞬间席卷全身,我忙奔向她,看着她蹲在那里,给我收拾着小窝,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她嘀咕着“哎,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能不能知道在这上面睡觉”我用脑袋蹭蹭她,她转向我,把我抱在怀里,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脑袋,满是爱怜。她又把玩具拿给我,我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爱不释手,看着小球咕噜噜转,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时常故意滚到她的手边,看着她笑着再把球滚向我,我想一辈子如此也不会腻。
我玩累了,跑去我的小窝舒服的趴在里面,一抬头看见她笑开了的容颜“小家伙,你真聪明啊”害,享受的事不都是无师自通的嘛。
我本以为,我会一直一直都能看到她,可是第二天就知道,不是那样的,早上她给我准备好食物,我看着她走来走去,也追着她跑来跑去。可是她很着急的样子,并不在意我的一举一动,然后过不多久,她会和我说“乖乖的哦,我会尽快回来陪你的哈”然后消失在门口。她不在,我便难过失落不能自已。玩具不想玩,最多的就是蹲在她消失的地方呆呆的盯着,期许她打开那扇门朝我走来。我就这样望呀望,很久很久她没有来,我心慌怕她不会回来了,我趴在棉垫上闭上眼睛,抑制着内心的冰冷与恐慌,直到“咔哒”门开的声音响起,我一跃而起,奔跑过去,撞向了她。
“哎呦,饿了吧”她走进来给我准备食物,然后把我造的满地的大便小便收拾干净,拖地消毒,最后才坐下来,温柔的说“糕糕呀,我叫你糕糕好不好,以后大小便要到尿垫上哦,我给你擦擦抓抓”她握着我,用温水浸过湿巾,给我轻柔的擦拭,然后把我抱进她温暖的怀抱。
然后陪我玩闹,躺在床上和趴在小窝的我大眼瞪小眼,我开始不满足自己的小屋,想躺在她怀里,我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我爬起来,助力加速,一跃而起,企图越上她的床。结果,失败。我不信命,又如此了数十次,终于失败告终。她看着我又惊又喜,仿佛终于确认了,这是个极其活泼的主。
我最终也没能爬上她的床,但是,她却把我的小窝挪到了床边,一伸手就能摸到我,她轻轻抚摸着我,我看着她,直到她睡着。
次日还是如此,我经过漫长的等待,等待她出现在我面前,这一日,我突然有点躁动,只想疯狂的奔跑,想疯狂的撕咬,我不知道的是我咬断了连着电的线,直到滋滋响,一股烧焦的皮质味道蔓延开来,我从房间的这头窜向那头,再从那头窜向这头。直到精疲力尽。
她哒哒的走来,我像往常一样奔向她,她也向往常一样先给我准备好食物,再收拾我制造的狼藉。 我吃完食物,又没能控制住的窜来窜去,时而差点撞上门,时而脚底打滑摔出去。她惊讶我的活泼程度,又温柔的呼唤我“好了,糕糕,别跑这么快,看摔着了吧”我在这爱抚里冷静了下来。趴在她手边享受着她的抚摸。
之后的几天,她会抱我下楼,在楼下转转,有时候走远了,她看我累了,会把我抱回来。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很久很久,她说会陪我很久很久,却在一个早上打破了这一切。
清晨天还没有亮,一阵阵腹痛席卷了我,我浑身痉挛,熟睡的她,没有听见我气息微弱的呻吟,直到天微亮,我再也控制不住的泻了肚,同时伴随着腥臭,刺鼻的让人作呕,她睁开眼,许是因这恶臭,她打开灯,看到了难受的我,和地上一滩的排泄物,顿时惊醒,赶忙处理了腥臭的排泄物,送我去了医院。
噩梦从这里开始,我们排号化验,最终我被确诊为“犬细小”,医生说着有50%的治愈率,又毫不客气的让她签上死亡免责协议,她陪着我打针,握着我,给我传递着温暖,给我盖上厚厚的毯子,一遍遍喊着我“糕糕,糕糕呀”,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语,想永远镌刻在脑海中。她打完针带我回家,一遍遍抚摸着我,直到深夜熬不住睡去。
她还要上班,她和医生商量好,放我在这打针,下班接我回家,只要她不在这,便没有人真正关心我,医生只是例行公事,给我打针换药,并不在乎我输进去冰凉的液体造成的浑身的颤栗,他们看我因腹泻造成的脏污唯恐避之不及,他们还会在没有客的时候私语
“这是从哪买的病狗,我看救不活了”
“那女孩说3个月了,3个月可不是这个体格,40多天的都比这个大,这打抑制剂了吧”
“她有钱治,咱就治呗,和她说过了5-6天危险期能过来就过来了,这样能吊着她5-6天,不少钱呢”
我痛不能言,她也果真信了他们的话,一直努力的为我治疗,一直心怀希望的想治愈我。给我取暖,给我安抚,看我好一点就明媚一分,看我严重一点又揪着心眉头紧锁,晚上熬夜着陪着我,看着我,呼唤着我。第五天我已经非常严重了,便血便水,滴水不能进,屎尿粘的满身都是。晚上她下班回来看到我,哽咽不语。医生终于不再欺骗这个单纯爱着我的姑娘了,他告诉她,今晚挺不过来就不行了,我听着她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心如刀绞。
回到家,她给我挂上点滴,躺在地上,躺在我旁边,把我圈在胸前。一遍遍抚摸这我,泪流满面,不断呼换我“糕糕呀,糕糕”,我抑制不住疼痛呻吟,也抑制不住哽咽,我们就这样相对着哭泣着,注视着对方,我好想能留住你呀,我尽全力的想留住你呀,我舍不得你呀。
我看着她闭上了眼,我的姑娘太累了,我走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别皱眉,我喜欢你的笑颜,你的笑容是融冰的阳光,温暖夺目。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在最后一刻还有你陪在我身边,此生无憾。
只是,我还想你把我拥入怀,还想挺你叫我“糕糕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