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闲话

      小年夜，我们几个兄弟相约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说到家里的往事，弟弟从包里拿出他闲暇时写的一篇短文，念给大家听。

      还记得有一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好像是周五，那一天我和老爹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老娘开始生火做饭，老爹开始了他的工作，磨镰刀。因为割了一天的苇子，镰刀已经失去了它的锋利。那个时候老爹和老娘还年轻，他们的体力还是可以的，我年纪小却累得够呛，回到家后就倒在床上瘫了。等老娘把饭做好，老爹把镰刀也磨好了。老爹吃饭时喜欢喝酒，有时候我也陪着老爹喝上一口，其实我没有酒量，喝的也不多。吃完饭后，老娘把我们的湿鞋垫拿出来放在火墙上烤干。我在打苇子的那段日子里总是觉的时间太短了，总是在做梦高兴的时候被叫醒，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紧张忙碌的一天又来了，匆忙把早饭吃完，带上中午的干粮，带上镰刀，套上脚马子，深一脚浅一脚，可以说是披星戴月地走在了冰天雪地的路上，向着远方奔去。

      弟弟读着上述文字，不时停顿，声音哽咽。过往经历触动了他的内心世界，他的思绪已经穿越时空，又回到了那年那月那日嗄吱作响的冰面上。为生存付出了困苦和艰辛，他这是有感而发！房里的空气变得沉闷而凝重。

      已经过去40年了，好像就在昨天。

      那时我还在求学读书，放寒假的时候，我也参加了家庭割苇子的集体活动。

      我清楚地记得，漫长的冬季，冰天雪地，我们戴上棉帽，裹紧棉袄棉裤，为防止在冰面上打滑摔跤,脚上都穿着被称为脚马子的铁脚扣，踩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嚓嚓”的响声，寂静的夜空多了份喧闹。

      我低头拉上车，车上搁着镰刀和绳索。弟弟在我旁边，扶着车把，父母亲走在车后，一家人迎着寒风默默地向目的地前进。

      我知道弟弟和父母亲受苦了。那几年我在外求学，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寒假回到家里，才能帮父母分担一些辛苦。

      黎明前的苇子湖，黑黢黢的，跟在身后的父亲打着手电筒，光束照着我和弟弟的脚下。这是父亲无声的爱意，我心中暖意融融。

      远处黑暗的天空上，隐约可见升起的启明星，它让我兴奋，加快脚步，一家人的希望从心底已冉冉升起......

      几杯酒下肚，兄弟几个话匣子就全打开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激动的情绪就差没有把屋盖给掀翻。

      记忆中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肉吃。

      印象最深刻的是母亲用大米换来白面，一个人在灶上忙碌了半天，把一笼馒头蒸熟，上了趟茅房回来，笼屉就被人端走了。灶台上只剩下冒着热气的铁锅，蒸熟的馒头不翼而飞，母亲急得哭出声来。

      那天中午，一家老小都很郁闷，没有吃饭。哥哥和弟弟都气不过，分头去打探隔壁邻居家的动静，想把那个潜伏的偷盗者连赃带人捉个现行。母亲让我去把哥哥和弟弟喊回家，她对全家人轻轻地说道：“算了别去找了，人都不容易，就当吃了吧！”父亲却不依不饶，断断续续尖刻责备味十足的语气，让母亲本不好受的心情雪上加霜。母亲那掩面流泪的动作，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

      在我的印象里，善良仁慈的母亲节俭持家，始终把一家人的日常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多年以后，面对物欲横流的社会，我始终没有忘记母亲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影响了我一生的话：俭以养德。

      开始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那是人生不可阻挡的老态现象。快过年了，兄弟几个先小聚一下，引发了心中这不尽的感慨。

      都该回家了！大哥吐着酒气对我们说。言犹未尽，都上了年纪，确实太晚了，是该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