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玉良然
团党委会议在机关大楼召开。张政委向一班人宣读了司令部调查组关于杨元军私调军车事件调查结果的复印件;接着强调了这一事件性质的严重性,希望引各位足够重视;最后他还作了特别说明:事件制造者杨元军为杨林松,亓元同志儿子,系军外人员。调查组的调查证明,杨副团长和亓副队长事对儿子的作为并不知情,所以我们要就事论事不要无限想象。
听到这里,杨林松的一张老脸红得渗血似的,他无颜面对各位同僚,恨不得一头塞进桌下抽屉里。事是出在儿子身上,巴掌却打在自己脸上。儿子到妻子单位不打招呼便私自调出军车无人敢拦说明了什么?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杨林松自然心知肚明。儿子不是军人,不受军纪约束,各级领导也无意将此事捅到儿子单位使事情复杂化,这是给自己留着面子呀,自已可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麻木不仁听之任之。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心里自有打算!
大家听过政委讲话,便你言我语议论起来。杨林松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双目微合,眉宇紧蹙,鼻翼急促地翕张着呼呼地喘着粗气,脸色异常凝重难着。老伙伴们看到他这个样子都暗暗为他难过。
杨林松狠狠地叹了口气,对大家说:"同志们,犬子胆大包天铸此大错,在部队造成极坏影响,我杨林松难脱其咎。这小子不是咱们队伍里的人,以为军纪够不着他,别忘了我是他亲爹,办他合情合理。诸位,请允许我先走一步,我要让这浑小子领教一下家规军纪的厉害"!
政委沉吟片刻,说:"也好。老杨啊,可要注意方式方法啊,别像那一次……"
杨林松知道政委嘴里的"那一次"是暗有所指,觉着面上有点挂不住。他苦笑着向政委摆摆手,一来希望政委得话打住,也有表示自己不会故伎重演一层含意。政委向他颔首示意,杨元军方才大步走出了会议。
他先来到底楼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儿子单位的电话
"房建科吗?我找杨元军"。
"您好,您贵姓?您找杨科长提前有约吗?"一个女子尖尖的声音。
杨林松耐着性子回道:"不曾有约。请你转告他,有个叫杨林松找他"……
"哎哟哟!是杨伯杨团长,失礼失敬,不知莫怪。请您老稍候……杨科长,快来一下!你家杨伯伯的电话"。
这些日子杨元军一边忙工作,一边还要忙着与高芳谈情说爱,心情极好倒也劲头十足。听说爸爸来电话,马上去接,
"爸爸你好,我这正忙呢,有么急事"?
杨林松听到儿子动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对着话筒大声说:"小子,给老子听准喽,马上,我说的是马上,给我回家!"
"啪"!他挂断了电话。
杨元军盯着话筒,一时间有点蒙蒙愣愣的。
他细细咂品着爸爸的话味,心里犯起了嘀咕:谁招惹老爷子了?是小妹?不会!他对妹妹可都是枉开一面,既使妹妹作得他下不来台,他也绝不发火动粗,移交给妈妈送上一句"你看着办吧",完事大吉;
难道是妈妈惹着他了?也不会!妈妈正正当当,不卑不亢,除了工作就是学习家务,俩人很少坐在起聊天拌嘴,哪次万一拧在了一起,爸爸都会大度地主动撤离,避之三舍。还有谁呢?只剩下自己这个倒霉的儿子了。
在这个四口之家里,自己就是爸爸的出气筒消气包,从小到大沒少挨他的体罚怂揍。这老爷子在同事嘴里是个交口称赞的儒将;在战士们眼前是位可敬可爱的好首长;惟独跟自已的儿子好像命里相克前世有仇似的过不去。好在从自己上大学至今,对自己的粗暴行径有所收敛,斥责训诫那是家常便饭,自己早已习已为常。真不知道他的血缘亲情那里去了,在中学阶段自己曾经对他的亲生父亲身份产生过严重质疑。
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阅历的增加,发现生活中像他这样做父亲的人也不在少数,就慢慢释怀不作计较了。有时细细想一想,为人父也实在不易,对自已孩子要求苛刻一点也是恨铁不成钢,做儿女也该学着理解接受。
可是,今儿他冷不丁地把电话打到单位来,话说得不留余地,想来事态严重,万不可等闲视之。
杨元军做好了思想谁备,然后对同事交接一下手头工作就动身了。
单位有车,一会儿将他送到了家院门口。
他下车后整了整衣容,躡手躡脚地走进院子。这时屋内雅雀无声,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硬着头皮跨过门槛,壮着胆子招呼道:"爸爸,我回来了。"
片刻,从里面传出那熟习的男中音:"进来吧"!阴沉而僵硬。
杨元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本能地放慢了脚步。
这种情况他可不是遇到过一次两次了,每次出现这类情形,轻则挨骂被唾,重则手脚相加。近年来未曾"点击复制",难道今天又要故伎重演?
"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是成年人了,要打要骂总得给个理由吧"!这么一想,心里倒坦然多了。他昂首挺胸走进客厅。
客厅设在东套间,里面装饰摆设朴素简单。一圈木制坐椅将一个大茶几围在厅中央,东墙跟依次摆放着一个有些沧桑感的棕褐色书架和一个崭新的写字台。写字台上方悬挂着马恩列斯毛五大伟人头像;北面墙壁是地图专区,有中国地图,世界地图,山东地图,济南地图,还有几张军事方面地图。地图下方放着一张圆桌和套凳。整体印象入时而富有思想性。只是南窗底下的一张单人床显得与布局格调不大协调。
那是杨元军嘴里常炫耀戏称的"卧榻",三间房住着四口人,只能这样将就委屈他了。
杨元军走进客厅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在五伟人像下的写字台上摆着一只金属钵,(用它代替香炉)里面插着三支燃至半截的卷烟。此刻烟苗袅袅上升,厅内烟雾弥漫,烟草特有的香料气味把个不吸烟的杨元军熏得直想咳嗽。
杨元军知道让自己猜对了,事态严重程度超出了自已的想象。老爷子果然是故伎重演:点燃的三支卷烟象征三柱香(想必是料香卫生香都没准备下),这是要动用家规的头步程序,接下来就是审讯拷问了。
杨元军被面前的阵仗震住了,虽然他已有所准备,一颗心还是敲鼓似的咚咚跳得又急又重。回想起自已十五岁那年,差点被这位"儒将"父亲打残一事,不由得胆颤心寒,怨恨情绪涌向心间……
待续:漂亮友友(二十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