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间,槐树遍布在高高低低的山梁上,根植在大大小小的村庄里,它们遥相呼应,连成一片。
待得人间芳菲尽,该是低调不喜争抢的槐花崭露头角的时候了。仿佛只在一夜之间她便盛放了,花絮成串,色如素锦。那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花缀满了山间道旁,房前屋后,到处都弥漫着直入心肺的香气。我想一定是没有什么花香可以和槐香媲美的了,它馨香馥郁,氤氲散开,香远益清,百里可闻,人浮在香气里,不觉就醉了心神。这香不仅溢满了白天,也甜透了夜晚,似乎连人们做的美梦里,也有一树一树的槐花香。
我对这槐花算是情有独钟。小时候,老家门口就有两棵合抱粗的槐树,树冠硕大,枝繁叶茂,它承载了我儿时几乎所有的美好回忆。五月里槐花绽放,一簇簇、一串串,鼓鼓囊囊将整棵树染白。馥郁香气日夜缭绕,笼罩了整个村庄,无数蜂蝶被吸引,嗡嗡嘤嘤,大老远就能听到一曲曲热闹的交响。
清甜的槐香也引来了嘴馋的孩子们,散学归来,三五相约摘槐花该是那时的盛事了,而我家的两树槐花自然是伙伴们的首选。母亲从不吝啬,她招呼着孩子们,叮嘱他们要小心些,还不时拿些糖果瓜子塞给他们吃。我和伙伴们一起上上下下地忙活,竞赛似的想要看看谁摘的槐花最多,忙里偷闲还不忘撸一把槐花塞嘴里解解馋,那丝丝香甜当真是沁人心脾。母亲就在旁边满眼笑意地欣赏着,看我实在忙不过来,就搭把手和我一起干。不用猜,我肯定是最后的赢家,那时的幸福似乎就这么简单。
槐花摘回家,母亲三下五除二,挑捡淘洗,沥水晾干,和上面粉,撒上白糖,搅拌均匀,放在屉上,只需我耐心等待二十分钟,一锅美味的槐花麦饭就新鲜出炉。可儿时的我偏偏最缺的就是耐心,总是出出进进于厨房重地,不是踮着脚往锅里张往,就是低着头看塘里的火,还使劲抽着鼻子吸气,想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最原始的方法判断是否熟透。
望眼欲穿中,槐花麦饭终于出锅了,热气腾腾的烟雾伴着麦香和花香溢满了整个厨房,甚至我的每一个毛孔。白嫩的色彩,劲道的口感,香甜的滋味,令人百吃不厌,回味悠长。吃完了这顿,我还不忘在食品袋里装些塞进书包里,留着在学校当零食吃,那是绝对可以吸引一些馋虫的眼球的,其实跟他们分享,也不失为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尝了槐花的滋味,还要玩出它的趣味,似乎这样才对得起这一季的绽放。爱美的我们最喜欢用槐花编花环戴在头上了,花仙子一般纯洁美好,惹人爱怜。这槐花的质朴素雅多少次激起心中对美的无限遐思,独有的审美也自那时扎根心田。用槐花制成标本该是我特别的爱好了,摘来槐花夹在书页中,不几日香便入骨,花自成型。再把它粘在白纸上,用其他草叶花朵搭配其中,画几只蝴蝶蜜蜂点缀,自然而成一幅春景图。因为这些小创意,儿时的我可没少被老师夸奖。
再过几日,槐花树下一定又是另一番风景,花瓣成雨,美得忧伤。风儿吹来,纷纷扬扬,雪花一般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在人们的头发上衣服上,孩子们就在树下跳舞、唱歌、追花瓣,乐在其中......
就这样,槐花伴我度过了整个春天的寂寥和童年的寂寞,它那顽强坚韧的性格,不争不抢的内敛,清新雅致的气质,也从此刻录在我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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