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牙

1

“现金还是支付宝？”，离医院还有200米，司机急着让先买单，雨天生意好，时间就是金钱。

“支付宝，多少钱？”

“33。”

“还没到，给你34吧。”

雨瞬时大了起来，霹雳吧啦砸的车窗砰砰响，雨水沿着前挡风汩汩流下，模糊了路旁公交站等车的人们，有些没带伞的抱着头逃窜进候车棚。

2

出租车紧跟着一辆公车停下。建成挎着包，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雨太大，忙着撑开伞，左手的手机突然滑脱，打着滚，跌落在路旁的水洼里，全身浸没，建成忙丢了半开的伞伸手去捞，雨水劈头盖脸浇了一身。

“卧槽”，建成下意识的窜出来一句。今儿是诸事不顺啊，看个牙，连跑了两个医院，还把手机给泡了，建成使劲甩了甩手机上的水，撑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门诊走去。裤腿全湿了。

3

还好这家挂上了号。头一家三甲医院，乌央乌央都是人，五层楼的自动扶梯生产线般不间断运送着一堆堆的患者。像是一批批待处理的零件。

9点还没到，所有的口腔科普通门诊号都没了，换到专家号，也没了。建成还试图让旁边挂号机前的医辅人员帮个忙，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阿姨双手一摊，转过头去帮其他人了，后面排队的患者已不耐烦的在催了。

无奈的建成，又加入了生产线，被运到二楼时，隐约感到小腹中憋了一早的宿尿胀的难受，忙下了扶梯，放了一分钟的水，稍稍舒缓了口气。

到了街上，雨仍在下，拦了半天，才拦到一辆车。

4

“看什么？”，医生一边麻利的带上橡皮手套，一边有气无力的问着。

“牙蛀了”，建成张开嘴，摸索着指出蛀牙的位置。

“张大嘴”，大口罩遮了80%的脸，只留下一双犀利眼睛的医生没好气的说，躺在椅子上的建成挪开目光，头顶的灯光也晃的人难受，索性闭上。

“牙神经也感染了，要先杀神经，再抽掉，马上打麻药。”

“嘴张大点，最大”，医生陡然提高了八度，建成睁开眼，看到一根极细的针头，探入口腔，包含着褐色的液体。

在上下颌的咬合处，一根极细的疼感，从意识深处袭来，慢慢扩散，仿佛从黝黑的深海中浮出水面，建成下意识攥紧了手。

3分钟后，建成用舌头舔了下上颚，舌头只剩下半个了。

5

“疼了打个招呼”，医生开始动手，在牙上钻洞填药，再用胶质封住洞口。

“吱……吱……”建成听到小钻尖利的鸣叫声。

睁开眼，一层粉屑的雾气弥漫，间或有股焦糊味传入鼻腔。

芝麻大小的一粒，被医生用小镊子缓缓送入嘴中，虽然打了麻药，建成依然清晰的感觉到芝麻大的、深度极深的痛感从半木的牙床中传来，它杀了我的神经……

“啊……”，一个音符像被踹了一脚，从喉中喷涌而出。

“好了。%……&¥”，医生乌鲁了半天不知说了些啥。

“什么？”建成捂着木了的半个脸，凑过去问。

“过两周来复诊，抽神经。”，医生白了建成一眼，没好气的说。

6

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建成在拼命的奔跑，上气不接下气。

隐约感到拿了根长枪的黑影一直跟在身后，转了几个弯，没了踪影。建成挨了街道拐角蹲下，想喘口气，撩起衣衫抹了吧脸上的汗，探过头，挨着墙望向另一条街道。

突然那黑影，斜刺里杀出，端着极细长的那杆黑枪，枪口正瞄准建成的脑袋。

建成手忙脚乱，奋力抓住枪管，使劲抢夺，憋红了脸，僵持不下的时刻，“砰”的一声，枪响了。

一根极深极细的刺痛，从心口弥漫开来，似从深海中悠忽忽上升，浮出水面……

“啊……”，建成惊恐的大喊着，下意识摸了摸心口，有颗小疙瘩，没有洞……

是谁在叫？建成睁开眼，清晨的微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过来，勾勒出室内斑驳的影，刚才是自己梦中的叫喊吧。

建成张了张嘴，一股酸痛从上下颌咬合处传来，嘴居然只能半张着。

今儿吃饭，只能用左半张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