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新舟中学的研学团到了西北师大来参观,下午和我们在师大的校友有一个交流活动,王秀红老师问我有没有时间参加,当时因为马上就面临研究生入学考试,就没能参加,我后来一直感觉到遗憾。
今年4月底,年级主任杨超老师联系我,说学校想让几个毕业的校友写一些他与新舟的故事,让我也写一写。我一直没有想到老师们依然在关注着我们的成长,内心涌起阵阵感动。
这是近来我和新舟的交集,今天谈的是往事。
才至新舟
当时中考成绩出来后,我有两个选择,一是去新舟,二是去县高中。我权衡过两者的利弊:
新舟中学在兰州,我们的省会,是一个全新的环境,但它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的好朋友都去了县高中,虽然也有几个初中同学也被录取,但我那时与他们交集很少,上高中后谈不上互帮互助。而我又是一个内向、寡言、不善交际的人。所以于我而言,选择新舟中学,就意味着我不仅得顾虑这所新高中的教学质量,而且得面临孤独、免不了受人欺负,这是必然。
县高中的教学质量在我们州还算不错,关键是我的好朋友都在那里,无论怎样我身后始终有一群小伙伴。
不过最终我选择了新舟中学,我选择面对未知。
开学已经是九月了,我和父亲提前一天去了冶力关镇,然后买了一些东西,天气雾沉沉的。我有些害怕了,我害怕面对新东西,我后悔做这个决定,但我都藏在了心里,没对父亲说。
在去冶力关镇前有一个插曲:我尕妈从她们家门口看到了我去上学,喊住了我,然后气喘吁吁地小跑到了路口,硬塞给了我一些钱,说让我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我很感谢亲人的支持,很感动。
第二日早上五点多,天微微亮,我和父亲就提着大包小包上路了,好不容易等到车来了,却发现车上已经坐满了人,我们一大群人只好站在过道里。
车上有一个场景我此生不忘:父亲一只手扶着大巴车内的行李架,一只手拿着行李,额头还裹着纱布(开学前段时间额头受了伤),黝黑的脸庞望着窗外。我在那刻是如此的心疼父亲。这次的离别,我的父亲和母亲的心里又是多么的不舍,他们多么希望我能在县高中上学,这样他们心里就安心一些,至少我会少吃些苦。但他们尊重我的选择,宁愿把我送去我的远方。
一路上车走走停停,我也一路吐到了兰州。
到了学校后,我和父亲办理完入学手续。看着陌生的校园,我内心已经濒临崩溃,那种情感岂止是后悔一词所能概括。
父亲说,我们去吃饭。
我说,我不饿,你自己去吃。
其实那时因为伤感已经吃不下饭。我能够想象,看着一对对学生和家长一起吃饭的场景,我父亲又是怎样孤独。但那时的我却顾虑不到。
父亲帮我打点好一切后,就要离开了。我内心万般不舍,但又装作坚强的样子。
父亲说,我今天要不住在学校周围,明天回。
我说,没事,你回吧,正好学校有来往兰州的大巴。
父亲是乘学校最后一趟大巴回的。
送走父亲,我就回了宿舍,倒头就睡。其实也睡不着,内心很孤单。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自此我就留在了离家几百公里的异地。
傍晚,看着操场和楼下热闹的人群,我觉得格格不入,只有逃回床上,我才有个安稳的归处。
那时,学校给我们每人给我们发了一个三百元的酷派手机,父亲临走时我还没办卡,所以也没我的号码。我那时也没有联系父亲和母亲,所有的一切我都悄悄承担着。所以父亲就在那两三天里给我的班主任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我的情况,等第一次开班会的时候,班主任把我叫出去,让我给家人回个电话。
回忆写到这里,眼睛湿润了。我曾经是那样的无知,空教家人担忧。
开学后没多久,父亲来学校看我了。我的母亲后来告诉我,她在我去学校那段时间每天吃不好也睡不好,很担心,所以让我父亲来看我。我们到中川镇吃了个饭,又给我买了些东西。我告诉父亲我在学校挺好的,同学也都不错,父亲也就放心了。那天离别的时候天空很暗,我很难过。
我不像那些善于交际的人能够处处交到朋友,也不像那些见过世面的人能坦然应对。
融入新舟
之后,开始了一星期的军训。在每次方阵解散时,我多么希望有人能拍拍我的肩膀,说:唐红林,吃饭走,但这样的时候很少,我时常一个人跑去食堂,偶尔也和舍友一块。我不喜欢吃菜,但环境逼着我不得不吃。还有,初中和我们打过架的一个孩子经常欺负我,他站在我后面,不时地踹我。我都忍了。
我啊,那个时候把该受的孤独都受了,所以后来,无论什么环境我都能够接受,我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军训结束后,我们又重新分班,重新分宿舍,很庆幸,我在这个班级有我的几个初中同学,我宿舍里也一个老同学,叫禄小强。至少心里的孤独感不那么强了。
高一第一学期,我得感谢两个人,一个是禄小强,也是一个内向的人,他经常和我吃饭,介绍他的朋友给我认识;另一个是杨严军,一个舟曲的孩子,我们也经常一起吃饭,我记得有一次在打篮球时我的脚崴了,然后他给班主任报告了情况,班主任高老师找来一辆车。之后他又陪我去中川镇的医院,结果检查出来是轻微骨折。接下来的一周多时间里,他一直扶着我去上课。此外,在第一学期我也结识了我的好朋友,我的同桌孙红霞。
那一学期,我习惯了新舟中午和下午放学时的音乐,即使现在每当响起王菲的《传奇》时我依然能想起那段岁月;习惯了新舟的饭菜,早上的馒头、小菜和粥,中午的快餐,晚上的碎面;习惯了新舟的环境,校区周围都是荒土丘,校区内也鲜见绿色,偶尔刮来一场大风,整个校园黄沙漫天;习惯了新舟的上课节奏;习惯了班级的环境。因为沉默寡言,同学们给我起了一个外号:“淡定哥”。这一学期,有人欺负、有人调侃、有人关心、有人与我同行。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为了让我这个害怕新环境的人适应变化,高一第二学期又分班、分宿舍。我又得适应新的环境,这让我很难过。
不过新的班级里有许多还是我们原来七班的同学,这让我有些欣慰。舍友虽然许多是我原来七班的同学,但大多都不熟悉,说过话的都很少。
于是我常常怀念第一学期的生活,正如我在第一学期时常怀念初中时的生活一样。
不过命运就是这么无常,它给你关上一扇窗,就会为你打开一扇门。
原本我以为新宿舍的人不好打交道,所以我经常一个人生活,除了上课,整天就沉溺在手机里。据后来我的一个舍友说,我一周时间跟他只说过一句话。他问:“抽烟吗?”,我答:“嗯”。
在这一学期我得感谢一个人:寇鹏,打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手是颤抖的,我因为一些小事和他在大一第二学期闹了别扭,那时觉得我们原则不同(是我的过错),已经整整四年,我们没有说过话,没有QQ、微信和电话,都没了。后来我有一个感悟:当一个人开始改变的时候,容易波及的总是最亲近的人。这是后话。
他经常和我聊天,畅谈到深夜,愿意听我说话;带我认识他的朋友,后来他的几个朋友成了我的好朋友;也会鼓励我,有次参加学校的作文比赛,我写了一篇文章,让他看了一下,他说挺不错的,给了一些修改意见,然后我提交了上去,居然获了奖……还有很多很多。可以这样说,回忆起我的高中,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在那个宿舍,我也遇到我的挚友王伟和俊成,在班级我也结识了许多到现在还有联系的好朋友。
我在那个宿舍感觉到被尊重,我在班级里也有了存在感。我不再是漂浮在流水中的叶子,新舟成了我的归处。新舟的每一个物体都不再陌生,反而与我更加亲近了。我们有时学习到深夜,有时熬夜一起看电影,有时深夜扮鬼在楼道里游荡,那年我习惯了熬夜。现在一想起那段时光,心里依然觉得暖暖的、很快乐。
后来选拔重点班考试时,我的年级排名比高一第一学期上升了近一百名,到年级二十多名。说来也巧,我、王伟和俊成三个人都是年级二十多名,很顺利的又被分到了一个宿舍。又开始了我的下一个征程。(我现在都不记得文理分班是在高一第二学期还是高二第一学期)
从那时起,我感觉自己融入了新舟。
后来的一切的记忆,都似乎凝成了一块,我在四班似乎是一年半,又好像是两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段时间挺美好的。
高考将临
文理分班后,高考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心头。我们重点班老师又重新分配了。语文胡苏老师,数学王玉昶老师,英语是我们班主任司筱老师,物理王海生老师,化学闫纪明老师,生物刘亚荣老师。
这些老师都是学校内最顶级的老师,是各个学科的领头人。
胡苏老师是一位非常有气质的老师,她的语文课我至今记忆犹新,是那么的生动、有趣,她把课文、历史中的文学家都讲的十分透彻。听胡苏老师一堂课,你真的会情不自禁地爱上语文。不过我最怀念的是与胡苏老师在读书笔记中的对话。那时老师要求我们每周都要交读书笔记,但内容不限于书、文章,可以是自己这一周的感悟、想法。所以我在读书笔记里什么都写,她从来没对我的内容提出质疑,反而认真的批注,给我回应。所以我每周都很期待提交读书笔记。
司筱老师对我的学习帮助很大。我记得有一次考试英语我考到了我们班倒数第二,26分;之后的一次考试中我的英语考了40多分,然后老师让全班为我鼓掌,那种鼓励对我是非常正向的。后来我的英语成绩一直在上升,高考的时候达到了90分。作为班主任,他是十分严格的,对我们的要求甚至达到了苛刻。
我与司老师有一件趣事。有一次,我抽烟被政教处的武宏涛老师发现了,然后他告诉司老师,司老师雷霆大怒。等发完火后,让我嘴里叼了一上午的粉笔,下午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然后给我发烟,诚惶诚恐地在办公室抽了一根烟,接下来,又在全班面前开展了一次禁烟大会。之后,老师要我保证下次考到年级前二十名(那时我是四十多名),说来也巧,下次考试我居然冲到了17名;之后我又犯事了,没上交手机,老师又让我保证,我说15名吧,果然下次考试正好是15名;第三次就没犯什么事了,不过老师又把我们叫到办公室(估计是老师考保证名次的方法能促进我们的成绩,就把我们好几个人都叫到了办公室),这次保证了12名,结果后来一直稳定到二十多名,从来没达到过。
与化学闫老师最有趣,我经常上课时候莫名其妙地发出不同的声音,有点捣乱的成分。但老师从来不计较,有的时候就瞪我一眼,有的时候还给我回应,基本没有因此而发火。闫老师真的是一个超好的人。
上物理老师和数学老师的课,那时我一直怀疑老师为什么总是把那么难的题讲的那么简单,很好奇王玉昶老师在给我们教授解题思路的时候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毫无疑问”,现在想来是时间的沉淀。两位老师的课都很有趣,只是那时没听老师的话去学习,所以把时间盲目地浪费掉了,我很遗憾。
生物刘亚荣老师是我西北师大的校友,他经常给我们讲他的大学,上课也是很趣,愿意给学生成长机会,而且他不论课上课下都给我一种很平等的感觉。一般老师都叫我们全名,但刘老师经常省略姓氏,比如叫我红林,叫韩丁堂“丁堂”。我记得有一次老师叫我上去讲一道题,那是我第一次面对那么多人,很紧张,所以讲题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讲完后,老师夸我讲的很棒,我真的备受鼓舞。
各位老师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唯一愧疚的是没有多请教老师学习方法,只是盲目的去学,所以高考的成绩也不好,愧对我的各位恩师。
在生活上,学习是高中的常态,暂且不谈,而且在公众号有一篇关于这方面的文章。那些非常态的东西倒让人记忆深刻。
首先是喝酒。这是学校明令禁止的一件事,如果被抓现行,免不了受处分。但那时好像对此没有概念,只是为了图开心。不像现在,在高中喝的并不是正规的白酒,而是从校园栅栏那买的散装白酒,口感极差且不安全。喝醉后我做过两件非常丢人的事,一是一次喝醉后吐到了我舍友的头上,而我对此完全没有记忆;二是喝醉后钻到厕所里,结果就躺在厕所不省人事,后来是我几个朋友把我拉出来的。
关于买酒也有两件记忆犹新的事。一次我、王伟还有谁我不记得了,从学校外的超市买了5箱啤酒,然后让超市老板假装家长送到了宿舍楼底下,那次真是胆大包天。一次是我因为生病在宿舍休息,寇鹏和甘P买了酒让我从学校栅栏那接一下,我过去后发现足足买了半麻袋的酒,有啤酒也有白酒。
关于宿舍也有些回忆。我们的内务整理的都比较整洁,经常获得学校的流动红旗(文明宿舍),宿舍关系也都不错,在大四快毕业时还聚了一次。一号床是俊成,二号床是胖子,三号床是我,四号床是王伟,五号床是攀林子,六号床是开炮。我们的舍歌是李圣杰的“痴心绝对”,上大学后每次我们去KTV都必点的一首歌。那时候我们做了许多幼稚的事,但现在回头看觉得十分开心。
我遇到了很多的幸福:偶尔与朋友在周末请假出去到校外逛逛是幸福;每次买完零食到宿舍里疯抢是幸福;每次与朋友在宿舍促膝长谈是幸福;每次下午放学冲向食堂是幸福;每次课外活动时教室播放几首歌曲MV是幸福;每天下午在教学楼门口背单词等女神路过是幸福;周日饱餐一顿是幸福…….这都是我曾经拥有的幸福,而我也因此而幸福。
怀念新舟
后来,我们就像花儿一样散落在天涯,我的同学、我的朋友,有许多已杳无音信了,但那段时光都留在我们的记忆里。我在那三年有许多的成长,也遇到了我的几位挚友,我在新舟的日子里很快乐。
怀念新舟,最怀念的是什么?首先是人,会想起我的朋友,然后想起我们一起经历的事;其次我会想起新舟的每一角落,然后想起在这些地方发生的事,和谁;再次是成长,在这篇文章中最次的这个东西却成了核心,主要是我已记不清具体的事,只是模糊地有一个影子,关于成长的心路历程倒是记得一些。
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悄悄地偷走我们的记忆,我担心有一天我会忘记新舟的很多很多东西,所以作这篇文章来记念。以防走着走着不仅我和同学、朋友走散了,而且有一天我和我的记忆也走散了。
网友评论